坦桑女人(下):暮气与风情
坦桑女人的暮气是她们的身材和走姿带给我的第一印象。
整体而言,坦桑女人的身材要比男人逊色一些。丰乳肥臀堪称标配,其“丰”和“肥”的程度,不要说没见过的难以想象,就是亲眼目睹的也难以置信。每每在商场与丰满的当地女人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我总有一股强烈而单纯的冲动,想撩起她的长裙看看里面是否暗藏了什么玄机,因为长裙勾勒出的臀部轮廓实在壮阔得不可思议。
日子久了,你不得不承认,那突兀到令人骇然的轮廓里包裹着的,的确是如假包换的非式肥臀。她们那蹒跚的步履、汹涌的“波浪”无言地证明着自己身体每一部分的货真价实。
不知是不是因为体重的负荷过重,她们似乎已无力再多做任何多余的表情,独行的妇人们总是满腹哀怨地拖着一身重担,木然地走着。就连街上随处可见的母亲们,也是面无表情的,她们似乎是随手扯了一块布把孩子兜在里面挎在背上,慢条斯理地走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倒是背上的孩子,如世界上所有地方的孩子一样好奇地看着身边的一切人和事。
大学的工作决定了我的生活半径,接触到的女人也主要以共事或服务人员为主,从政府部门到大学校园,从商圈酒店到小区物业,我因此觉得坦桑女人的就业率似乎并不比男人低,但是我的坦桑同事依然说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不用干活了,只是我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同事们说的那些不用干活的坦桑女人。
在校园里见过身材匀称的女大学生,半裙底下露出的双腿完美得像黑木雕;在酒店里见过妩媚热情的客房领班,她惹眼的豪乳蜂腰巨臀让我知道了动漫中火辣的造型设计原来只是现实的复制而并非夸张;在商场里见过也许是刚结束了飞行前来购物休闲的空姐,优雅从容,宛若天使。
办公室秘书Hakailey是一个高大的小女人,大的是体型,小的是心思。她有一个好听的中文名字,韩凯琳。
凯琳的体型堪称壮硕,但面容仍算姣好,可以想见在她少女初成的年纪,该是中国人眼中标准的美人坯子,但在后来的成长中,她显然跟大多数非洲妇女一样无限纵容这些特质的发挥,以致于现在的样子不论是前凸还是后翘,都比我们预期的部位多得多,让你每次看到她,总想呵护地提醒她轻拿轻放,小心动了胎气。但我们显然有点多虑,她们对这种体型是坦然接受的。
有次逛超市的时候,经过一家服装店,橱窗里摆着一个身着晚礼服的衣模,也有着明显凸起的肚子,照样昂首挺胸地屹立于各色“靓模”之列,毫无违和感。显然他们欣然接受这样的体型并愿意为它提供最体贴的服务。最让我感动的是有次在达大校园里看到的一个貌似学生的女性,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下身是一条天蓝色牛仔裤,目测了一下,我觉得她一条腿的平面面积差不多顶得上我的两条腿,可愣是被那条裁剪合体的仔裤包裹得浑然天成。那是我第一次对一条牛仔裤肃然起敬。
小女人韩凯琳显然是不喜欢T恤仔裤这样的中性服装的,即使不得不穿,她也会在搭配上用点小心思,扎条腰带或是别个胸针。她有一颗难得的、不老的少女心,大多数时候穿衣打扮特别追求精致,喜欢穿各种风情款款的裙装,领口和袖口总是带着细碎的木耳边或浪漫的荷叶边,当她轻快地跑下楼梯的时候,飞扬起的裙摆就会开出一朵朵大花。她容易害羞,每当我们打趣地说中她的小心思,她会像个小女孩一样低下头抿着嘴、甚至拿起书捂上脸“吃吃”地笑。
但让我对韩凯琳深怀敬意的并不是她风情款款的衣装打扮,而是她始终坚持每周换一个发型。要知道,非洲人的头发大多都是贴着头皮的一层小鬈发,上帝在这点上似乎格外一视同仁,他并没有因为女人爱美的天性而网开一面,在男女发质的恩赐上完全随机,我见过很多永远只有一小层小鬈发的女孩子,也见过头发浓密如质量上乘毛毡一般的男人。所以从理论上来讲,单从原始状态的头发是区别不出男女的。但是爱美的非洲女人会想方设法地突出自己的女性特征,既然丰乳肥臀难以撼动,头发无疑是最有发挥余地也是最具开发价值的部分。像韩凯琳一样先天条件不错的女人,会凭着难以想象的耐心和毅力历经数年养出一头真正属于自己的长发,再在真发的基础上凹出各种造型。
有需求就有市场,这是永远的定律,非洲女人头发的先天缺陷催化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职业——发型师,或者更确切地应该叫“编发师”。我认为非洲的编发师绝对是一批特别有天赋的艺术家,他们真的能让那层小鬈发开出花儿来!细密俏丽的蜈蚣辫在头顶清晰地分成各种走向,在发尾又会结成不同的造型,或是活泼的高马尾,或是安静的长辫,或是温婉的发髻,还有小孩子们,只是看似简单地垂至耳际,像玩具娃娃们粗粗笨笨的尼龙绳头发,辫梢用一个个小发饰结住,丁丁当当地像挂了一圈果实。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对如此具有创意的发型取名为“小脏辫”。
虽然用了这么多文字去描写发型师们的杰作,但我依然想表达我对像韩凯琳一样爱美、并能孜孜不倦地把爱美落到实处的非洲女人的由衷敬意!2018年11月,中国援建的达累斯萨拉姆大学图书馆工程由中国大使馆交付马古富力总统,我们在交接仪式上表演非洲传统舞蹈,为了配合表演,我们在前一天请发型师编了头发,我们的长发尚且编了40分钟,因为要保证效果,发型师不得不使劲地拽着头发编紧,我一直在惨叫,说不清是因为真的痛,还是心痛我少得可怜的头发。当天晚上我几乎没有睡觉,感觉好像枕在凹凸不平的硬木上咯得发慌。可是想想吧,凯琳她们是每周编一次头发——用她们那贴着头皮的一层小鬈发,——而且每天晚上都这样戴着一头假发睡觉!
不得不说,这是我见到过的最励志的爱美故事。我于是对自己经常的素面朝天甚至不修边幅感到惭愧,我知道我应该学会更珍惜、更善待自己每一个当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