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欲成双(第十一章~第十五章)
第十一章:
凤九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东华帝君拽着出了龙宫,一路上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上了岸她便急匆匆地叫了一声:“快松开,我疼。”
东华松了手劲,见她一把甩开,揉着手腕一脸气愤,“帝君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教训那缪清!”
东华挑着眉,盯着她气的通红的脸,微微勾着嘴角道:“知道生气,看来不是很疼啊。”转过身便往十里桃林的方向走去。
凤九瞧他竟然不回答她的问题,一想到或许他是不想让自己惩罚缪清,便更是生气地小跑两步跟了上去,“你是不是怕我欺负缪清才把我拽出来的!她跟你什么关系啊你这么关照她!就见不得我说她两句?”
东华停住脚步,她便猛地撞了上来,额头磕在他的背脊上,跟过去一样,总是这般急匆匆的性子,他回过身,看她晃了晃脑袋,不由得笑出了声,“你确定是你在欺负缪清?”
凤九“啊?”的一声愣住了,一脸呆呆的,完全忘了前一刻自己还在生着气。
东华微微叹了口气,忍住想要揉一揉她脑袋的感觉,声音淡淡的,“被欺负了就知道哭鼻子,不晓得打回去么?记着我的话,能动手的千万不要动口,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知道么?你是青丘女君,只有你能欺负别人,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凤九微微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问道:“帝君,你怎么知道是缪清欺负的我?”
东华笑了笑,“你太笨了,欺负别人的事,估计要再过个十万年才能会学。”
凤九只觉得心底暖暖的,刚刚那些让她又委屈又生气的事情就好像通通没有发生过,她看着东华帝君朝着桃林的方向走去,便迈开步伐跟了上去,站在他身后靠右的位置,看着他极致完美的侧脸,低声问道:“帝君不问我,那缪清是怎么欺负我的么?”
东华扯了扯嘴角,“我不问你也会说的。”
凤九瘪了瘪嘴道:“既然什么都让你猜到了,那就算我不说,帝君也会猜到的。所以,我是不会说的!”
东华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几分,这小狐狸,我看你能憋多久。
折颜正和白真下着棋,一抬头便看见从远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影,一个紫衣,一个粉衣,他愣了一下,心想着是不是看错了,白真见他举着棋半天也不落,便催了他两句,折颜心不在焉的眯着眼继续瞧着那两个人,随手就落了一子。白真一看,立马高兴的笑道:“落子无悔啊!哈哈!折颜,你快去准备欠我的那三壶陈年桃花酿吧!”
折颜依然盯着那两个越来越近的身影,那两人脸上竟然都挂着笑意,心里愈发觉得是幻觉,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真真,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我眼前竟然出现了幻影。”
白真头也不抬地玩着棋子,随口便道:“可不是么,你这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凤凰也该老了。”
折颜看那两人走到离自己二十步远的地方,便看到那穿着一身粉红长裙的小狐狸朝自己跑了过来,边跑便笑道:“折颜,四叔!我来看你们了!”折颜觉得他竟然还患上了幻听,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正要哀道几句,便看到白真回过身看向那个小狐狸,开心地唤着:“小九?!快过来!”折颜咽下心里刚刚冒出来的伤感,也跟着乐道:“小九,是不是又背着你爹偷偷跑出来了?”
凤九跑到他二人身前,站在棋桌旁笑恬恬地说道:“才没有呢!凤九是去参加了天宫朝会,又有事去东海龙宫几日,这才抽了时间来看你们呀。”
白真和折颜看着跟在她后面走过来的人,忙站了起来,朝那人行了个礼,东华帝君点点头,站在凤九身后并不说话。白真和折颜相视一眼,又看向凤九,便见她侧过身笑着说道:“东华帝君正好也在东海龙宫,说着要看折颜的十里桃林,我便带他一同过来了。”
折颜笑了笑,“我分明看到是帝君将你领过来的,怎么倒成了你的功劳了?”
白真也附和道:“就是,我看啊,肯定是你这小狐狸又迷路了,便求着帝君把你带过来的。”
凤九皱了皱鼻子,嘟着嘴叫到:“胡说,帝君,你快告诉他们实话,明明是我带你过来的。”
东华帝君看了一眼桌上的棋局,“折颜,我们有数万年没有对弈了罢。”
白真拉过还想辩解两句的凤九朝木屋走去,看那二人开始坐下收拾棋局,便朝凤九问道:“你去东海龙宫干什么?为什么东华帝君也在?”
凤九正翻箱倒柜的找茶叶,“我在朝会上听说东海流破山的结界出了点问题,就想着去看看,然后东华帝君说他也去,就跟我们一起去东海龙宫了。”
白真蹙着眉头道:“东海流破山?我小时候曾听爹提起过,说东华帝君在流破山封印了一样东西,是不是跟那有关?”
凤九嗯了一声,开始烧水泡茶,“不是东西,是一只夔兽,听说那夔兽天地初开就有了,活了几十万年,帝君此次就是要去加固封印的。”
白真看了一眼正在对弈的两人,抬手便敲了一下凤九的脑袋,见她“嗷”了一声就抱着脑袋鼓着两颊瞪着他,沉声说道:“你老实告诉四叔,是不是想趁此去流破山看热闹的?我看你就该被你爹绑在狐狸洞里,整天想着乱跑,到处惹事。”
凤九扯着白真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道:“不是啊四叔,我是真的只想着看那东海稳定了,就会回青丘了,这东海就邻着东荒,要是东海出了事肯定会殃及东荒的,我不想东荒的人觉得他们的女君是一个没有用的人,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
白真依旧蹙着眉头道:“你可知道那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你要是出了事,你让你爹怎么办,让青丘万千生灵怎么办?你忘了一万千前你差点魂飞魄散的事了?你就不该趟这趟浑水。”
凤九摇着他的袖子撒着娇,语气糯糯的,“四叔,凤九不会去冒险的,凤九真的只在旁边看看!真的!再说不是有帝君在么?还有那么多天兵天将,凤九只是去给他们端茶递水,打个下手就好了,你相信我,四叔,千万不要告诉我爹,不然我爹真的会把凤九的腿打断的,好不好嘛,四叔~”
白真心下也是无可奈何了,想着既然有东华帝君在,那小九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只不过忆起一万年前她差点魂飞魄散的情景,不免担忧了些,“既然说了是加固封印,那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和折颜这段时间都会在桃林,你要切记,一旦发生了任何你控制不了的事,就要来找我们,不可任意妄为,知道么?”
凤九连连点头,抱着白真的手臂晃个不停,“凤九知道了,四叔真好~~我就知道你最疼凤九了~”
第十二章:
折颜执起一枚黑棋,看了眼东华帝君,在棋盘上落下,“你和小九?”
东华帝君平淡无波的表情,左手拢过右手袖口,极为优雅地执起一颗白子,“只是碰巧遇到。”
折颜微微挑了下眉,“哦?”了一声,“竟有这样的巧合,能在东海龙宫碰到?我可记得你是极少出门的。”
东华依旧一脸平淡,“你想说什么?”
折颜回过头看了眼正在屋里烧水的小狐狸,一脸玩味地说道:“我只是不相信你们会有那么深的缘分,竟能不约而同的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罢了。”
东华睨了他一眼,继续摆弄着棋子,“你可还记得那只夔兽?”
折颜点点头,“嗯,你说的是被父神封印在东海里的那只吧,我记得那年父神可是用尽了全身修为才把它锁在流破山中,也因此损耗了大量的仙元,早早的身归混沌了,后来你不是还出过手加固封印了?”
东华继续说道:“此次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流破山的结界不太稳定了。”
折颜疑惑道:“那小九怎么会跟着你一块过来的?”
东华头也不抬的继续下棋,“大概是想来看热闹吧,东海水君在朝会上提了这事,被她刚好听了去。”
折颜微微皱眉,“我看她多半是为了躲她爹,才想着去东海凑热闹的吧。这小狐狸也太喜欢闹腾了,都飞升上仙成了女君还是改不了这顽劣的性子。”
东华微微扯着嘴角道:“白奕把她逼的很紧?”
折颜心底哼了一下,念叨着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可不是么,小九一出关就四海八荒的给她找夫婿,深怕他这宝贝女儿嫁不出去似的,那青丘我都不敢去了,全是不知道哪里出来的人,坐在洞口眼巴巴的等着女君召见。”
东华挑起眼帘看了眼一脸若有所指的折颜,“你到底想说什么?”
折颜也不跟他绕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想干什么?每百年一粒长秋丹,整整87颗,你瞒得了别人,可瞒得住我?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一向不问世事远离红尘的东华帝君,做了这么多耗损仙元的事,这近万年来,你的仙元还稳么?你的修为还剩几成,我看这次你来东海,是为了应劫之前再见她一面吧?为什么就不告诉她呢?最起码她知道了,你们还能过一段痛痛快快的日子。总比你一个人生生挨着的好。”
东华抬起头,看着那个跟白真说着话的小狐狸,那样灿烂明亮的笑容,鲜艳夺目的凤尾花如一束光照进了他的心底,盛开了一片花海,“这样,她会过的很好。我不会让她经历她姑姑经历过的痛苦,她一根筋直到底的心思,都能报个恩把自己的小命搭了进去,哪怕是她现下忘了我,但只要她一生无忧,我也没有什么好介怀的。”
折颜叹了口气,“天意,还真是天意。不知道这九尾狐族的情劫,怎么都如此坎坷。你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远古遗留下的神仙中,只剩下你一人了,说到底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硬要给早已自断情缘的你送来一个白凤九,只不过她是你的应劫之数,而你是她的情劫罢了。”
东华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半点情绪,“不要让她知道这些。她还年轻,以后还有无数个日子,会遇到无数个人,东华帝君,只是一个过客罢了。既然是过客,就没什么好纪念的。”
折颜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心思沉重盯着被杀了一片的棋盘,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眼前这人在说出这番破涛汹涌的话时,依旧能稳着心神波澜不惊地下了这样的一局棋,真真是集了无情、多情、绝情于一身的,千万年来仅此一个的天地共主。
白真和凤九端着茶走过来,看到折颜被杀的溃不成军的棋局,诧异的说道:“老凤凰,原来你也会输的这般惨烈啊。”
折颜又唉声叹气地摇摇头,“我这二十一万年的棋艺,自然是比不上东华帝君三十七万年的精修。”
凤九刚给帝君递过茶杯,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惊异地向东华帝君问道:“帝君你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修为肯定比那夔兽高上许多吧!难怪你能凭一己之力封印它那么多年了。”
东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并没有说话,折颜便朝她说道:“小九啊,我好久没有尝到你的手艺了,今天就在这给我们烧一桌子好菜吧,你可不知道你那四叔做的菜简直是难以下咽,我都饿了大半个月了。”
白真皱着鼻子嫌弃的说道:“嫌我做的难吃你就不要吃啊,还天天指挥我下厨,想我堂堂北荒之主被你这个老凤凰呼来换去的,怪不得那毕方鸟整天离家出走了,就是受不了你这怪脾气。”
凤九挽过白真的手臂,一蹦一跳的边向外走着,笑声传了过来,“那我和四叔去买菜了,折颜你就陪着帝君好好玩吧。”
她不知道她的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离去,好像要把那抹倩影记到心里去似的,那个人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桃林里,才自嘲地笑了笑,喝着茶,继续淡定的与面前之人对弈。修长白暂的指尖夹着一粒白子,杀的黑子片甲不留。
第十三章:
凤九活了四万岁最自豪的事便是这一手好厨艺了,要知道她从小跟着姑姑长大,那狐狸洞的餐食质量从来就没有得到保证的,要不是她发奋图强夜以继日地研究食谱,积极改善狐狸洞的伙食,只怕跟着她那姑姑天天吃枇杷果子,再过个四万年也长不成一代佳人,非得面黄肌瘦不可。因此她最大的兴趣就是下厨,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食谱。普天之下只要被她尝过的菜肴,她便可以推算出搭配方法,做出来的也一般无二。凤九总想着有一天她会成为四海八荒最厉害的美食家,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做菜给东华帝君吃。
这不,在餐桌前端端正正坐着的,便是那昔日的天地共主。凤九拿着筷子咬在嘴里,愣愣的看着对面的紫衣神君浅浅尝了口汤,清淡、爽口的味道,一向是她的主打。东华微微扬起俊眉,入口之后,令他不能不想起曾经凡间的那两年,她也是做了这样的一碗汤,还是原来那般美味。
折颜和白真两人边吃边聊着天,凤九偶尔搭着话,却始终有点恍恍惚惚的,感觉东华帝君其实并不像旁人口中那般,是个只适合挂在墙上,画像中的神仙,他一直不说话,只是认真的吃着饭。三菜一汤四碗米饭,俨然像极了几个地位平等、相互依赖的朋友们正津津有味的共食的情景。她对面竟然坐着东华帝君,正吃着她做的饭,而且感觉还不错的样子,这情景虚幻的不像话,以至于凤九在洗锅刷碗的时候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她站在木屋前,愣愣地看着那个坐在池塘对面的人,折颜一手握着鱼竿,一边给他倒酒,而他慢慢品着折颜的桃花酿,一脸清冷,好像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习以为常。
白真从她身后走出来,看了一眼凤九,又看看对面的人,心下隐隐的不安,“小九?你怎么了?”
凤九回过神来,问道:“四叔,你说帝君是个怎样的人?”
白真微微蹙起眉,“东华帝君,掌六界生死,虽无所不能,却也是天底下最无欲无求的神仙。”
凤九想了片刻他说的话,略略点头道:“这样的人,是谁都入不了他的眼吧。”
白真不说话,他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小九和东华帝君这一次相遇并非偶然,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他说不准,但既然小九现在对他没了那些心思,想来他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小九。只是暗自感叹道,这样的一个九天神祗,并不是谁都不在意,而是不能在意罢了。
凤九看东华站了起来,和折颜说了什么,两人一同走了过来,凤九下了楼梯,便看见折颜手上化出一个白瓷瓶交给东华,东华略微看了下,接了过去,又朝凤九这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凤九见状,连忙辞了白真和折颜,追了上去。
白真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渐行渐远的背影,朝折颜问道:“你刚刚给东华帝君什么东西?”
折颜也多看了那两人几眼,“一些调养修为的丹药罢了。”
白真又问:“我看你们好像说了很长时间的话,都说了些什么?”
折颜叹了口气,转身就往木屋走去,“没什么,不过是些昔日的战事,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我头有些疼,先进去休息了,你别把我那些酒都偷喝了啊。”
白真看了他一眼,心底的怀疑又重了些,追了上去继续问道:“快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是不是跟小九有关?”
折颜揉着头,低沉着声音答道:“他问我,在做他的画像时,给他的头发上的是什么色。”
白真愣了一下,咳了两声,“那你是怎么说的?”
折颜侧目看了他一眼,玩味的说道:“我能怎么说,自然是实话实说了。”
白真瞪着一双眼,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折颜看他这模样,面上再也绷不住,拍了拍白真的肩膀笑道:“真真啊真真,你还真担心我把你供出来,说是你刚年满4岁的时候就把他那画像上的白发染成了又红又绿的颜色么?放心吧,我只说了小九看到的那幅画是大约是我早年间从赤叶魔尊那里夺来的,画的不真实,让他不要在意罢了。”
白真心下松了一口气,仍然半信半疑的追问道:“真的?你真的没把我供出来?”
折颜无奈地晃了晃手,边摇头边走进木屋里,嘴巴念叨着:“我替你瞒下了这么大一桩事,也不要别的报答了,你就替我把前几日后院里刚酿好的四百壶桃花酿给埋了吧。记得埋在西南面的角落里,别把我两万年前埋下的又给挖了出来。”
白真瞪着折颜消失的背影,只能叹了口气认命地找锄子去了。
凤九和东华慢悠悠的走回东海龙宫,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凤九进了龙宫,快到西殿的时候,看到仍然跪在地上的那三个人,低声嘟囔了一句,“她们怎么还在这里。”
快走到她们面前,就见缪清公主抬起一张苍白的小脸,眼里含着些许泪意,可怜巴巴地说道:“缪清见过帝君,见过女君。”
东华睨了她一眼,就听凤九疑惑地问道:“你干嘛还跪在这里,我又没有罚你一直跪着。”
缪清心里呕着气,心里想着又不是你罚我的,你装什么装,嘴里仍然低声下气地说道:“缪清自觉做错了,便一直在这跪着等着女君回来,让女君责罚。”
凤九尴尬地看着她一脸可怜的样子,自己出去都快三个时辰了,她就一直这么跪着,想着是不是真的错怪她了,毕竟嚼舌根的是那两个宫娥,跟她也没有关系。连忙伸过手想要扶她起来,却看到东华侧过头,看向凤九伸在半空中的双手,那眼神冰冰冷冷的,明明白白地写着拒绝。凤九瞬间尴尬的杵在那里,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纠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十四章:
东华回过头,目光定格在缪清身上,语气依旧是疏冷的压迫感,“本帝君向来不管闲事,不过你既挡着本帝君的路,本帝君就想问问,你做错什么了?”
缪清苍白着一张脸,额上还透着些许汗珠,可怜巴巴的样子,任何人看见了必然都会生出怜悯之心,缪清觉得东华帝君虽然不近人情,但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想着不管自己听没听懂他走之前说的话,但看在她跪了三个时辰的份上,必然不会像原先那般冷漠了。她低垂着一张脸,声音细哑,“缪清底下的侍女不知好歹,冲撞了女君,惹得女君生气,缪清虽然是公主,但底下人的过错,皆是缪清管教不严所致,所以缪清必须一己承担所有罪责,特地跪在此地等女君责罚。”
凤九先前是气头上了才觉得她说什么都是错的,现在出去逛了一圈,早就把那些事丢在脑后了,见她竟然比自己还犟,更觉得自己尴尬的无处可去,连忙说道:“其实你不用……”
“哦?原来是冲撞了青丘女君?本帝君倒是很好奇,她们是怎么冲撞女君的,你一五一十的道来,本帝君自会为你主持公道的,该罚的自然会罚,不该罚的,也没必要殃及无辜。”
凤九见他要问,又要听一遍那些什么狐妖魅子的法术啊,因为她的私心要和东华帝君单独相处的事啊,不由得急躁了起来,“帝……帝君,其实没什么的,你看她们也受过罚了,就算了吧,我不在意这些的。”
缪清看她一脸急切的样子,便觉得自己摸对了她的心思,她果然藏着祸心,想要勾引东华帝君,如果被帝君知道了她的这些龌龊心思,必然会一把甩开她,到时整个青丘,不,是整个九尾狐族都要因她蒙羞。想到这里,更是笃定了要一把拆穿她的心,声音也不再像原先那般沙哑柔弱,而是沉重冷静地说道:“缪清不敢欺瞒帝君。午时刚过,缪清听兄长说到,帝君和女君来东海查探流破山一事,就住在西殿里,缪清便想着来给二位君上请安,却没想到被西殿外的人给拦了下来,说道是,没有二位君上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缪清猜想必然是二位君上在清休,不便打扰,正要离去之时便遇到了女君。我底下的两个奴婢不懂事,看到我被拦着不能进去,便抱怨了两句,说是……”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凤九发白的脸色,“说是,女君是为了和帝君独处,才把这西殿设了禁闭,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她与帝君。缪清来不及喝止她们,便见女君怒气冲冲的走过来,缪清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奴婢妄议女君,惹了大罪,就自觉请罪,等女君责罚。”
凤九这下觉得自己真的无地自容了,明明只是两个宫娥乱嚼舌根,丁点大的事她本可以无视的,但却一时性急,芝麻变西瓜,越滚越大,这下她可真是丢脸丢大了。怯怯地看了一眼东华帝君,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内心急躁了起来,这件子虚乌有的事,现在看来连他都觉得她对他存着那些龌龊心思了。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就见东华帝君微微勾起的嘴角,慢悠悠地吐出几句话,“原来是这样。那你确实该罚。而且,应该重罚。”
缪清瞪着双眼看着东华帝君,凤九也瞪着眼看他,“帝君……你……”
东华吸了口气,扬着眉睨着缪清笑道:“因为这西殿,是本帝君让人设的禁闭,你这两个奴婢今天妄议的是青丘女君,明日是不是就轮到本帝君了?到时候,是不是要说本帝君对青丘女君存着私心,以权谋私啊?”
缪清惊吓的忙趴在地上,通红的双眼流着泪,颤声道:“帝……帝君……不是这样的……缪清不是这个意思……”
早在东华帝君回了龙宫,东海水君便带着天宇和天镐两位将使前往西殿,却没想到看到自家妹妹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地跟帝君哭诉着什么。他心道不好,连忙赶了过去,站在东华帝君身侧,惶恐不已,“帝君,出了何事?”
帝君冷哼了一声,“这东海龙宫的规矩,真是让本帝君大开眼界。”左手抚着右手袖子,声音冰冷刺骨,“这几个人,你自行处置吧,若是再让本帝君听到这样的事,你就收拾收拾,滚出这东海。本君乏了,都下去吧。”
凤九看他甩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脑袋里还嗡嗡作响,又看了一眼抱着东海水君大腿痛哭的缪清,和东海水君一脸惶恐欲言又止想问自己的表情,自觉这次来东海龙宫明明是嫌青丘事太多过来躲两天的,却没想到才第一天,事更多了,不由得哀叹自己真是个行走的悲剧。也不想再听着这缪清的诉苦声,寒着脸进了西殿厢房。
这边东海水君听到跪着的两个宫娥澄清事情原委后大发雷霆,命人拔了两人舌头,将她们驱放至东海极寒之地。至于缪清公主,怎么说也是东海龙宫的二公主,虽然她没有直接参与到这唇舌之斗中,但确实是落了个管教不利的罪责,东海水君愁云惨淡地盯着跪在大殿上,一直哭个不停的妹妹,想起母亲生前的托付,不得不给她治了罪,革去她公主的封号,去守着那流破山结界300年。他相信这样的惩治帝君定会满意了,只能哀叹这个不长记性的妹妹,总是自作聪明,不停栽在这权益之斗中,他好不容易要得到帝君的赏识了,就被她这样给作没了。
第十五章:
凤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想着缪清公主那件事。帝君他肯定是生气了吧,虽然被妄议的那个人不是他,但也算与他有关,他那般绝情之人,定然不会轻饶了缪清,凤九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想起四叔跟她说过的话,帝君掌这六界生死,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会不会因此严惩了缪清。那缪清纵然言语上过于犀利,但罪不至死吧。想到自己可能会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她便再也坐不住了,急急起身要去敲对面的门,希望帝君能看在她的面子上,饶了缪清。
已经入了夜的东海龙宫,在成千上万的珊瑚琉璃瓦和夜明珠相互交映下显得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凤九推开房门后在花园中找了片刻,才磨磨唧唧地来到东华帝君的居处,站在房门外踱着步,纠结着帝君是不是睡了,她还要不要敲门,进去了该怎么说。正在她前后左右不停对着房门绕圈子时,“吱呀”一声,那门竟然当着她的面自己打开了。
凤九抬起头往屋里看去,空旷的房间里,正坐着一名里衣纯白外套紫纱的男子,他面容俊美、五官柔和,单手端着茶,优雅品味,另一手则举着卷书,正专心阅读,对于冒冒失失站在他房门外的白凤九,他似乎丝毫不觉,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凤九拽着裙裾,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紫衣神君嘴里悠悠吐出几句话,“不进来?是想要我出去?”
凤九干咳了两下,挪着步子走到东华的身前一丈处,把刚才编的差不多的话都给忘了,搅着裙裾尴尬地笑着说道:“呃……帝君,你还没睡啊。”说完就想拍自己两下嘴巴,他在喝着茶看书,肯定是没睡啊,白凤九你真是被吓蒙了么,多此一问。
东华嗯了一声淡淡说道:“有事?”
凤九看他一脸淡漠的表情,给自己鼓起了几分勇气,镇定地说道:“凤九想问问帝君,会怎么惩治那缪清公主。”
东华放下手中的书卷,眼神飘了过来,右手撑着额角看她,“哦?竟然是为了缪清?”
凤九点点头,“那缪清公主手下的人虽然在言语上冒犯了我,但这也不能全怪缪清,帝君,你定会秉公处理,不会牵连到他人的,对么?”
东华玩味般扬起眉头,“原来是来求情的。”
凤九猜不到他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虽然他们在背后,说我们,说凤九对帝君存着私心,帝君心里肯定也是恼怒的,但凤九做事向来坦荡,绝不会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也断不会对帝君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帝君能不能看在青丘女君的面子上,小惩大戒,别太为难她们。”
东华神色晦暗不明,纵是知晓她忘了一切,但这番话却字字诛心。“你当真不在乎?”
凤九点点头,“凤九是青丘女君,难道只要有一人说我不好,我便斤斤计较,把他们都杀了么?如此作为怎能让我的子民臣服,帝君肯定也是这样的,凤九想明白了,今天是我太冲动莽撞,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东华凝视了她片刻,这样的凤九长大了,不再是他原来那只到处闯祸的小狐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经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青丘女君,她知进退,懂得权衡利弊,这些都是原先他最想看到的,所以一直推开她,逼着她成长。如今她真的如他所愿那般,聪慧识大体,温柔地包容着一切,但他心里却泛着疼,原来他并不想她长大,原来他一只想要的,是那只会和他撒娇,做事冲动又喜欢凑热闹,每每遇到祸事总是要他出手的那只小狐狸。他想要一直保护她,想要她一直在他身边乖乖听话,想要看到她一切喜怒哀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疏远得如同陌生人一般,为伤害她的人求情,对他说着不会对他存有不该有的心思。他心疼的厉害,却又无话可说。
凤九见他一直盯着她不说话,想着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他定然是在意那些污蔑她的话了,定然是觉得自己帝君的名声有损了,“帝君?”
东华沉痛的闭上眼睛,不再看她,“知道了,你出去吧。”
凤九疑惑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替他关上房门,心想着,缪清你好自为之吧,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看你的造化了。
所以当她第二天听闻了缪清那几人的惩处后,只能面色微沉地看着眼前这个,在流破山地图上划着什么,沉着冷静地吩咐天宇、天镐两位将使各派500天兵驻守流破山下,日以继夜地监视结界,说着要闭关三日,再亲自前往流破山的东华帝君。果然是曾经的天地共主,四海八荒的主人,杀伐果断,全然不像前几日在西殿花园与她逗趣,和她一起在十里桃林共食的那人。凤九猛地发觉,原来面前这个,才是真正的他,不给任何人面子,虽无欲无求,但也无情绝情,她面前的这个人,是昔日定天下律法,掌六界生死的,九重天上最尊贵的神祗,东华帝君。
东华看了一眼自进入大殿后便一言不发的,一直垂着头盯着地图的凤九,她在想什么,定然觉得自己冷漠无情,心寒了吧。虽然那缪清的处罚不是他下的,但他也觉得这惩治不错,故此也不会开口说绕了她的话。凤九不在乎,他在乎,她不忍伤人,但他可以。他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小狐狸背后有他撑腰,谁都不能妄议她,更不能出手伤她。因为这可能是他在应劫之日到来之前,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她可以误会他,可以不理解他,但她会在他留下的这笔遗产里过的很好,就算是天君,也不敢对她怎样,她会比区区青丘女君,五荒之帝的身份更为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