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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只小鸭子

2021-09-07  本文已影响0人  蜂蜜饼

爷爷一把塞给我一个又大又圆的鸭蛋,“吃这个,这个好吃。”

我在桌角上磕了磕,在手里滚了滚,准备像剐鸡蛋一样剥开壳。

爷爷立马制止了我,他将鸭蛋竖起来,对准桌角一撞,鸭蛋的前端于是碎成一瓣一瓣的,爷爷剥开上面的小碎壳,将筷子戳进去,舀出白白嫩嫩的蛋白、嫩黄嫩黄的鸭蛋黄来。

我也模仿着爷爷的姿势。

“这样啊,这一餐吃不完,还可以留着吃,不浪费,留着你自己吃。”

爷爷说错了,我出奇地爱吃鸭蛋,甚至超过了从小就吃的鸡蛋的程度。即使桌上有我爱吃的好几盘菜,我还是嘴馋地要开一个鸭蛋。

爷爷虽然节约,但是很纵容我们的爱好。他四处去买鸭蛋,养鸭群的李爹啦、邻近市里鸭蛋出名的地方啦、超市里精装的鸭蛋啦……

有时在饭桌上,我专心致志地开鸭蛋,几筷子将里面的内容全部就倒进了碗里。再将鸭蛋黄混着米饭一齐扒进嘴里,实在是美味。抬头一看,爷爷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他停住了手中的筷子,眼里因为喜悦和宠爱变得有神又富有光彩。

我也会和爷爷交流鸭蛋的品质,“这次鸭蛋有点咸”,“这个鸭蛋好吃!”,“这个好像没什么味道……蛋白不像蛋白,蛋黄不像蛋黄”……后来我才知道,爷爷把我这些饭桌上的闲话一句句记在了心里,并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养鸭。

爷爷的农活很忙,他就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开始布置。

家后面正好有一条河,爷爷将鸭子的窝也选在了后门。

他先用砖头和瓦片搭了一个小棚,然后用几个铁盆装水、装饲料,还用深绿的网在四周围了一小圈,四只鸭子的巢就算弄好了。简易,却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小家的样子。

小鸭们都很健康、活泼,早晨爷爷给它们开网,它们就扑棱棱地跑出来,跳进河里。晚上,又四个嘎嘎嘎地结群着相伴回家。

那时,我已经在市里上高中了,每两个星期回家一次。

有次改了日期、提前回家,撞见爷爷一个人拿着手机,盯着墙上贴的手机号码发呆。

他先一键一键地将号码输上去,犹犹豫豫地,好不容易输齐了,一下子又删掉了。

我看过爷爷这样子,那年小姨刚出嫁。那一年里,爷爷也是这样对着墙上的电话号码发呆。

爷爷养的儿女不少,总共有五个,可是这小村庄哪里留得住他们,年轻人嘛,总是要去大城市谋机会、谋发展的,爷爷明白。爷爷一个人消化着思念,不愿让思念成为一种负担,牵绊住了儿女。他知道思念的分量,有时深了,夜不能寐的,他要装作好好的、独立的,不能让儿女挂念了。

后来临近毕业,学校里一片喜气洋洋。回家后,爷爷却告诉我,四只鸭子有三只不知为什么死了,还剩下一只,孤孤单单的,有天也跟着李爷爷的鸭群走了。爷爷说没办法的,也不能去讨,这只小鸭子终究也是留不住了的。爷爷费了番心思搭置的小巢于是也空了,日落的时候,余晖映在青灰的瓦片上,爷爷一个人站在旁边,有种秋天叶落的荒凉。

还好鸭子之前下了很多鸭蛋,爷爷于是精心地去腌,他打听了好久,有了基本的方法和思路,就着手了。

到我去外省上学的时候,爷爷的鸭蛋刚好腌好了,他给我装了满满一桶,只需要用热水一煮就可以吃了。

后来,我在寝室打开了鸭蛋,还是爷爷教我的方法,屡试不爽,吃起来最为干净彻底。

可是鸭蛋白在嘴里却索然无味,我仔细一看,这个色泽就不是那种好的、净白的感觉,鸭蛋黄的颜色也像鸡蛋一般,全然没有特有的一点红。爷爷还是经验不够,第一次腌鸭蛋,不太成功。

我常常想,不知爷爷自己煮着吃了没有。爷爷尝在嘴里了会想些什么呢,最后一只小鸭子也走了、鸭蛋腌坏了,爷爷忙活一通,什么也没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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