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太奇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一宿列车,千里之外;
人心百态,周遭万象。
我们共处在一个车厢,却又各自安好,不同轨道;
我们缄默不言,却又各诉心音;
我们同是人类,却不是同一类人。
我知道,如果我不主动开口,我们将永远不会遇见。
年轻人戴着耳机,音乐也好,电台也罢。他用脸上的专注告诉你: 我的世界有多纯粹,你不知道也无妨。
揽着书包,噙着嘴唇,她将眼镜搁下来,长发披下来,脸埋在掌心,泪从指缝溜出。她呼吸一般沉默地流泪,溢出眼角,淌过脸颊,滴落,蒸发,什么都没有。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也没人管她发生了什么。
蒙太奇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神情,朝着窗外,望成一个父亲。年纪涨上来,皱纹刻下去,白发钻上来,沧桑烙下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男人可能会经历多少悲哀,也永远不要猜测他眼神后面湮没了怎样的波涛深邃…他就这样雕塑地看着远方,许久之后他从袋子里掏一个桃子,一块饼干,然后开始打瞌睡,也许累了……
蒙太奇这男的喝了酒,颤巍巍,醉醺醺,墨镜搭鼻梁,他透过镜框上围环顾,晃悠晃悠踱过来,一只小二牵在手上。红星二锅头,五十六度,深绿色瓶,白底,大红色块标签,五十六度的二锅头是一条分割线,要么不喝,要么喝醉。但他并没有喝醉,他用狠清醒的话语对一个孩子说,小朋友不可以玩手机的,有辐射,知道吗?然后他看看我,看看手机,我抬头看见他,飘向另一端
他从六车厢走过来,一趟,两趟,第三趟。一只黑色的耳机挂在左边耳朵,没有表情,没有微笑,声音也没有。他客观的眼光射向她,指着挂钩上的包包勾了勾指头。动作里温度也没有。她取下来,他走过去。这样的机械性的过场他也许已经进行了千万遍。所以一个单词都会显得多余。如果你想对一种生活麻痹,就把它当成自己的工作来重复,千千万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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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顺着北纬三十一度的轨道漾啊漾,漾到了北纬三十三度,从东经一百二十一度的南方一点一点滑下去,在东经一百一十九度的时候你说那是221880米。这里是东经一百一十二度的北方,很认真做了十分钟,不会算…
走了十四小时二十六分钟途径三个省,停靠一十八个站点,听了两遍五十四首歌,看着夕阳落下去,看着月亮爬上来,看着星星暗淡,看着朝阳终亮,看着一辆车的时间变得地久天长,像是形容词的最高级。如果黑夜是魔鬼,白天是人类,黎明是天使;孤孤冷冷这一路,像是什么都没有遇到。
蒙太奇清早清早的时候,他从后面拍拍我的头。我回过神来看见一粒小人儿。光从东方打过来,正好斜在他脸上,没说话,他只是笑笑又笑笑。这一刻突然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小孩这样有灵性的存在! 想他说,我的心有多干净,你不知道也无妨!但他就只是卟呤卟呤望着你晃眼睛,然后心就酥了,他美的不像人类,像个天使。我拉拉他的小指头说了第一个字,嗨~
这列叫做K1106的列车上运行着几百人,平面上百人一席,空间上百人百面。一次次,我们遇见着像从来没有遇见那样的遇见。六点十八分,我对着这个小天使挥挥手,谢谢你来我的纬度遇见你。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五十一天后再次踏上这片建安12年你踩过的土地,扑面而来是人人人山人人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