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槐堂谈吃】隆冬吃藕
【听槐堂谈吃2】
文/听槐堂
关于藕的成语有藕断丝连、藕断丝长、藕断丝不断等,一节藕被切开后,会生出一些悠悠长长的白丝。文人谈藕,似乎与爱情有关。唐朝诗人孟郊的《去妇》里有诗句:“妾心藕中丝,虽断犹牵连。”藕已断,丝相连,没有彻底断绝关系,多指男女之间情思难断,这就是“藕断丝连”的由来。清朝眠鹤主人著有《花月痕》小说,又名《花月姻缘》,小说叙述韦痴珠与刘秋痕、韩荷生与杜采秋两对才子与名妓的情爱故事,在第五回有:“拭泪珠而洗面,藕断丝长。”这也是“藕断丝长”的来历。我曾在报纸上读到藕的结构,说是藕的本身有好多细导管,呈螺旋状盘曲,藕管折断后因有弹性,被拉长成藕丝。
当代著名诗人陈志岁有《咏荷》诗:“身处污泥未染泥,白茎埋地没人知。生机红绿清澄里,不待风来香满池。”以前我喜欢吃藕,读书赏诗,常把荷花误作藕花,以为荷花下面就生长着藕节,殊不知藕分为藕莲(菜莲)和子莲(收莲子)。藕莲就是上面诗中的白茎吧,脆嫩味甜,结莲子不多。而子莲较小,结果多,颜色略带灰色,方便辨认采收莲子。唐朝诗人白居易的《采莲曲》:“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一位情窦初开、腼腆羞涩的采莲女偶遇情郎,低头浅笑忘情间,抚头弄发含羞时,不意竟把碧玉跌落到莲塘的水中,可见盛开的荷花、莲花,埋没淤泥中的莲藕寄托了多少古今文人的情思。
我的老家在苏中的水乡,河湖纵横,星罗棋布。记得小时候隆冬时节,父亲带着我在街上寻找煮熟的藕。有卖藕人在小桥边支一瓦锅腔,上置一个大铁锅,把白白嫩嫩的藕段放在锅里煮。烧熟后的藕掰开时,藕孔里填满了白胖胖的糯米。把熟藕切成一片一片,吃在嘴里,糯粘藕香,惹人口欲。糯米白藕的香甜里沾满了取藕人的辛劳。我曾见过乡人“踩”藕,或者说就是“踹”藕。秋冬来临时,小河里一小船荡至藕池,踩藕的男人脱得赤条条跳入水中,双脚使劲地在淤泥中跺踩,碰到硬物便向水中扎个猛子拨出藕节,船上的女人接过后用草把洗净污泥,整齐地码在船舱中。
冬天里不宜多吃油腻的食物,吃藕进补不失为保养的方法。母亲在冬季里常会藕丝加肉片、青椒爆炒,或者用莲藕炖排骨汤,不过用藕时有讲究。矮小粗壮、外表褐黄色的七孔藕称为“红花藕”,不宜生吃,用于煮炖;九孔藕又有“白花藕”之称,光滑的外皮,银白的通体,细长脆嫩,生吃汁甜,清炒为妙。我还喜欢岳母做的“炸藕夹”,春节期间与爱人一起回娘家时,岳母就用这道菜来招待女婿。两块切好的藕片中间塞进肉馅,放到盆里滚上一层的面糊,置入油锅里炸。知堂老人在《藕与莲花》里写道:“虽然有些地方做藕饼,仿佛是素的溜丸子之属,当作菜吃,未尝不别有风味。”他的藕饼倒是与众不同。岳母做的“炸藕夹”又称“藕合子”,两面呈金黄色,里面的白藕片夹着扁扁的肉馅料,风味独殊,脆香诱人,凡是吃过的人都会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