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基督教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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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者 |東西堂主
无冕之王
“欧罗巴”之名,早在古希腊时代即已为人知晓。在神话与现实尚未分野的文明早期,这位腓尼基公主与宙斯的故事,只是当时社会伦理包装为传说后的体现。

真正的欧洲概念,随着基督教的演进和传播,慢慢形成。传统希腊、罗马地区之外,每当新的族群纳入到基督教体系,这个概念所覆盖的疆域就会随之扩大。

西方罗马城陷落,东方拜占庭顽强挺立一千多年里,日耳曼、斯拉夫、马扎尔人陆续加入队伍。在希腊、罗马、亚历山大的文明废墟,重构“基督教的欧洲”。

信仰标识,超越不同民族与政权,甚至某种程度近似于地理概念。至少当人们想起佛教徒与穆斯林,不会认为那是欧洲的主体信仰,无论它社会如何多元。
至中古晚期,尽管封建割据局面仍无改观,但精神层面“统一欧洲“的集体认同确已形成。从这个意义上讲,希腊、罗马、拜占庭,乃至当年的亚历山大大帝都没能做到的,基督教做到了。
归一之路
绚丽庞杂的希腊、罗马神话,形式上是自然为纲的多神崇拜。就此向信仰一神的基督教转变,是人类文明进程大事。因为,这本质上是思维方式的转换。

一神论肇始不止一家。早在公元前十四世纪,埃及的叛逆法老阿肯那顿就曾发起崇信太阳神阿顿的宗教改革,并形成埃及历史上独具一格的阿马纳风格。

但真正将此引入罗马的,还是巴比伦之囚和亚历山大东征后,环地中海形成的希腊化犹太社区。在他们将希伯来圣经译成希腊语过程中,诞生最初基督之名。

早期基督教,连同母体犹太教,受到诸多外来影响。如七日创世、大洪水和方舟,亚当第一个妻子莉莉斯等均来自苏美尔神话。

亦有证据表明:佛教在演变中也起到助推作用。

亚历山大开拓的广袤疆域,被罗马承袭。横跨亚非欧三洲的庞大载体,包纳多元文化与不同族群。其中既有古希腊演化来的神祗,亦有自东方的神秘信仰。

帝国和平及扩张时期,占据主导地位的是希腊-罗马传统神祗。战神、灶神、丰产之神、城市之神。它们有着原始城邦时代遗留的公众性格、现世色彩。

早期基督教不乏竞争者。埃及的伊西斯,波斯的密特拉等都在同时代罗马众神图景之中。伴随着帝国衰败,注重个体,关心来世,成了社会思潮的主流。

至于君士坦丁的《米兰敕令》,与其说宣布基督教合法,不如说对现存事实认可。而紧随其后定为国教的狄奥多西,则已是统一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位君主。

表里之争
与释迦牟尼、默罕默德类似,耶稣是真实历史人物。由此出发,如何解释造物之神、现世之人与命运主宰间的关系,是早期基督教不同派别争论的焦点。

被亚历山大耕耘过的罗马土地,诞生了用希腊哲学阐释的基督教神学:神人二性,三位一体。即:耶稣是完整的神,又是完整的人。圣父、圣子、圣灵,三个位格统一于同一主体。

理论的演化长达数百年,这个过程不乏残酷争斗。幻影说、形态论、诺斯替主义、聂斯托利、阿里乌斯派不一而足,最终被斥为异端者,或远遁,或消亡。

在与所谓“异端”的竞争中,“正统”教义理念一步步构建起来。同时,在内部激进派马西昂主义和外部希伯来圣经《塔那赫》的冲击下。《新约》圣经成典。

圣经让正统性问题缓解。但另一个潜藏张力,一千多年后才得释放。那就是:听罗马还是听上帝?信教宗还是信圣经?由此,16世纪宗教改革拉开序幕。

波西米亚的胡斯,提出以《圣经》为依归,否定教皇权威。马丁路德则在伊拉斯谟整理、修校的《圣经》基础上翻译成德文,打破了拉丁语的一统局面,开创新教先河。

宗教改革,本质是神学外衣下的经济割据、民族觉醒与人性复苏。但同时,也带来另一个副作用:战争。在席卷欧洲的三十年战争后,民族国家萌芽,天主教再次分裂。

当然,这已非基督教史上第一次。罗马与拜占庭两个权力中心,拉丁语与希腊语不同传统,分裂只是时间问题。直到今天,东正教还是天主教,仍是划分東西欧的精神标准之一。

水岸之花
技术将人眼界拓宽,信仰随之更迭。近一百年思潮,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交织,推动社会发展。甚至出现捷克、爱沙尼亚这样无神论者占据多数的国家。

多元与并存是时代主旋律,传统在激荡中蜕变。然而,技术和理性无法解决的问题,仍遗留在时间里。那些经过千百年锤炼的建筑,都成了文化景观。

从异教到国教,从早期罗马议会堂,到最初的教堂。教徒的集会场所,从偏远的墓窟,搬到万神殿边,并最终取而代之。基督教成为欧洲发展的主线。

这条主线,贯穿漫长的中世纪,改变了整个欧洲的气质。从朴素的自然美感,到空灵的精神世界。社会与个体,各有得失。至少人们在流离之际,心有所著。

大教堂拔地而起,在不同彼岸落地生花。希腊-罗马式建筑,经过不同民族淘炼,演绎出拜占庭、哥特等不同风格。这背后,伴随技艺与巧思的步步升级。



古典时代,城市标志是广场与公共建筑。封建制与基督教结合后,教堂则成为区域生活核心。即便再小村庄,也有自己的教堂。即便无神论者,亦每日路过。

质疑与笃信,相伴而行。神的存在无法证实,无可证伪。宗教作为现实存在,一直屹立。毕竟信仰演进,从来不是以天计算,即便这是“日新月异”的21世纪。

如今意大利那不勒斯。很多刚出生的孩子都取名Gennaro,这是本地主保圣人“圣雅纳略”之名。虽然父母未必是基督教徒,但这已是潜移默化的传统。
无论孩子长大成为什么样的人,祝福是永恒的。
東西堂主
于阿维尼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