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鼎(7)家传古籍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最迷信,其一是愚昧无知者,因为什么也不懂,所以封建迷信;其二是智慧超群者,因为无所不知,所以心怀敬畏。
敬海棠在研究所里做了一辈子理论数学,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小概率事件既为不可能,如果发生,必然是冥冥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排的。
费爱莲是精明外漏的人,而敬海棠看似小白花,大事不糊涂,所以不管费爱莲和大队长如何威逼利诱,他就是咬紧牙关,不去看,宁可自己跌跌撞撞的走下山,就算是喂了老虎,他也不去看那口鼎。
费爱莲则是,他宁可喂了老虎,也要去看那口鼎,所以,麻溜的撑开麻袋,自己钻了进去。
大队长磕了烟灰,把麻袋捆结实,也不再管敬海棠,带着人径直往深山里面扎进去。
树影黑魆魆的,山林里回荡着令人恐惧的声音,敬海棠孤零零的,害怕极了。
而费爱莲则在颠簸中,无比期待,在黑暗的麻袋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重见了天日。
几个昏暗的火把照着明,一身黑衣的长老拄着拐站在费爱莲的面前,大队长和一些年轻汉子一言不发的围在周围,乍一看,跟开公审大会一样。
费爱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觉得很怪,因为除了长老和大队长等人之外,现场竟然还有穿军装的人。
这里刚发生过泥石流,路都冲毁了,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那么这些穿军装的只能是兵工厂的,怎么兵工厂的人都牵扯进来了?
“费先生,”长老开口,他们管读书人叫先生是表示尊重,“你之前见过九鼎之一吗?”
费爱莲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不说实话,“没见过实物,但读过记载。”
“详细说来。”长老示意费爱莲。
费爱莲仔细观察周围,都是树林,有没有藏东西,根本看不出来,但不管是穿军装的,还是大队长他们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家祖曾在一西汉古墓中发现一本陪葬的古籍,这古籍的年代应早于先秦,因此文字不太好破译,家祖得到它之后没多久就仙逝了,临终前留下遗言,说家人必须妥善保存这本古籍,不能让外人知晓它的存在,后世子孙,任何人都不能尝试破译上面的文字。”
不能破译上面的文字,这是什么遗命?不破译文字,信息又是如何获得的?
果然,费爱莲面有愧色,继续说道,“后来家国动荡,朝不保夕,家父怕古籍在战乱中流矢,而我是家中独子,当时又准备去美国读书,家父生怕父子此生不复相见,于是在我临行前的某天夜里,将我叫过去,慎重的把古籍拿出来,展开在我面前,让我把上面的东西背下来,我不明所以,但有父命,于是就把古籍内容背了下来,这本古籍内容并不多,不过是一捆品相较好的竹简,上面所刻的图形不过百余个,全部记下来,也只花了几个晚上,但令我很困惑的是,这些图形,我竟然一个不认识,我本有家学,又在学校学了好几年历史,金石文、甲骨文都有所造诣,按理说,这竹简出土于西汉古墓,上面怎么也是古中国文字吧,我怎么会一个都不认识呢?背完之后,我就准备上路了,家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尝试破译。但我既然把古籍内容了熟于心,怎么可能不时时思索?后来战事吃紧,家父为了安全起见,将该古籍和一些重要物品带回乡下古宅安置,他本选了一条较为太平的路,这条路上也没有打仗,却没想到行至半道,天上竟然掉下来一架飞机,这飞机本是国民党运物资的飞机,机上有火药等武器,飞机坠到路边发生爆炸,家父乘坐的车马被其所伤,家父受了重伤,携带的古籍等物也被烧毁,当时因为战乱,信息不畅,我回国之后,才知道家中发生了如此大事,但那时候,家父早已离世了!哎!父母在,不远游,我真是不孝啊!说回古籍,我到美国之后,也接触了一些世界考古,学习了苏美尔的象形文字,也有机会研究埃及、印度、巴比伦的古文明……”
费爱莲蓦然间注意到长老一脸茫然,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说跑题了,一个终南山山沟沟里,谁知道苏美尔、埃及、印度、巴比伦啊!
想到这里,费爱莲连忙把话题拉回来,“也就是说,在外面的时候,我的眼界宽了,也接触了更多的东西,于是就对那本古籍中的内容,有了别的见解,那本古籍记载的并不是一篇文章,那些我一直都认不得的根本不是什么古文字,而是,密码!说密码也不太严谨,它像是一个被打乱的碎片……说到这里,又不能不提敬海棠了,我和他当年同在波士顿地区求学,在一次联谊会上相遇了,都是国立中央大学的校友,同在异国他乡求学,初次见面就很投缘,之后的交往也日渐亲厚,敬海棠这人特别不见外,经常不打招呼就来找我,那次,我又一次把记忆中的古籍内容誊写在纸上,还没来得及烧毁,就被推门进来的敬海棠看到了,我想家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外泄,就连忙把纸卷起来要烧掉,但敬海棠已然看到了,就问我在干什么,是不是在玩拼图……这事情虽然后来岔过去了,但他却给我一个很好的提示,拼图!后来我仔细研究了一下,的确,那古籍不是文字,其实是一张图,于是我就把古籍内容再次誊写在纸上,把那些看似文字的东西一块一块剪下来,试着把它们像拼图一样拼起来,但是没有成功……”
当费爱莲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长老忽然招手让大队长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大队长点点头,走到费爱莲面前,举着火把,在地上用旱烟管划出来几个简单的线条,问费爱莲,“是这东西吗?”
费爱莲点头,“是的,我最开始的时候,想用拼图的方法拼合,发现走不通,又是敬海棠给了我提示,因为他做数学理论研究,曾经编过密码本,为了增加密码的保密性,他们会把密码嵌套上,也就是说,一个密码在不同的组合中有不同的意义,同一个意义可能有好几个密码……古籍的内容既复杂,又简单,它的图形既有内容,也嵌套规律,总之,我试验了好久,才把它还原成一张图,一张地图,就是大队长在画的,差不多,但也有些不同之处。”
费爱莲也是知道,自己要是说太复杂的话,长老和大队长也听不懂,所以,就在大队长在地上画的图上,又加了几笔,在图的中心位置画了一个象形的鼎,在图下画了六个象形符号,“九鼎出,天下平。我把古籍内容还原成地图之后,就想找到这地图画的是哪里,当时美国人通过国民党绘制了一幅及其详尽的中国军用地图,我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份,两张地图互相参照,找了许久,确定古籍还原图所绘制的位置即是这里,不管如何,这里必然有九鼎之一,虽然我并不知道是哪一鼎……”
大队长用脚把地上画的图都给抹掉,抹成乱糟糟的一团泥土。
长老沉吟了片刻,“费先生你是聪明人,我们这儿的门路,你也摸到了八九分吧?”
长老这话说得相当阴鸷,费爱莲惊得连忙摆手,“长老,您可别捧杀我啊!我也就表面上看着精明,我这么多年一举一动都看在你们眼里,我能有什么猫腻啊!”
“费先生别客气啊,你可是深藏不露的人,这么多年,你奔着那东西来,我们可是到现在才知道!”
费爱莲冷汗淋漓,长老说得一点不差!他来这里,可真是心里有着小九九。
深山,荒地,零星的人瞬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忽然,一阵金石撞击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声音传出的暗处看去。
“费先生,不是我信不过你,但你扪心自问,你讲的,你自己信得过吗?”长老问费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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