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散文诗

生日辞

文/荆棘草

1963年农历3月15日

我的母亲在幸福与阵痛中

生下了我，为卢家又添了一个男丁

取个名字吧？就叫小四子吧

小四子木讷，学习挺聪明

农村的娃愁生不愁长

一眨眼，小四子做了镇上的一名中学教师

母亲逢人就说，咱家小四子有出息哩

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了

小四子为要强的母亲里里外外长了脸

顺风顺水，这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1991年那个闷热的夏天

小四子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滑铁卢

小四子倒霉了

墙倒众人推，马倒众人骑

平日里的好邻居撕下了亲和的面孔

个个都想吃一口小四子的血馍头

他们不看到我被枪决，死都不会甘心

死就死吧，好在小四子不止有一条命

1992年春暖花开日

小四子告别了母亲告别了父亲

小四子告别了深爱着的老婆

告别了不谙懂事的两个孩子

开始了一个人的流浪生活

去了新疆、去了深圳

去了广东、去了东北

去了南京，去了上海

小四子流浪了大半个中国

进过工厂、睡过工棚、流浪过街头

被人骗过，被穿制服的打过

命硬的小四子愣是没有死

活生生地扛了过来

小四子在写这些分行的时候

小四子已泪眼模糊长嘘叹

母亲去世时，小四子在流浪

父亲去世时，小四子还在流浪

如今的小四子再也走不动了

走不动的小四子雄心未死

以笔代腿行走文字江湖

在光明中寻找黑暗，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小四子这一生只坚持做对了一件事情

在文字中找药，治小四子佝偻之病

妈妈，我伟大的母亲，我渺小的母亲

我坚强的母亲，我懦弱的母亲

我死亡的母亲，我永生的母亲

1963年的春天，你生下了小四子

生下了一个不死的诗人

这是你的悲哀，也是你的荣光

母亲啊，61年了

2023年小四子在魔都的街头

流泪写下了这首

一万年不朽的分行文字

为你的受难、为我的苟生

也为这个没有英雄的伟大的时代

母亲啊，我受难的母亲，你死了

小四子还在活着

我死了，他们还在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