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玉庆殿中，燕塵本本分分待了两日，按说源之涳的任务完成了，该回懿景司复命才对，如今还无异动，燕塵不想引起他的注意，便跑到紫气阁去了。

      隔老远便是各方爆炸声夹杂着尖叫，四皇子侧门直入，兜兜转转，满地狼藉，净是石块、木板下砸晕的人。

      恍惚人言：“太子殿下有请。”燕塵想，怎么是刑部郎中环柚容？他们见过几面。

      她又说了什么，燕云十六笑道：“哈哈哈，大哥也好，燕择也好，从来都不把我当小孩嘛，成天到晚只知道公事公事计谋计谋，有什么意思？！我不去，我不去，我偏不去，大哥觉得我不听话，总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吧？哈哈哈！”

      “殿下，您……”

      “郎中，你知道吗，从你刑部的人踏进紫气阁一刻起，大哥的策划就败露了啊，亏他算计，现在也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吧！我想燕择多半也是你们串通好的吧？四哥根本就搞不到燕择的材料，那是谁呢？是谁怂恿地动他在朝堂上弹劾我的亲人？大哥太子之身，他也不会在意小小一个下人，即便是眼中钉，也不会用这么烂的办法！”

      这让燕塵有些佩服，小石榴闭门许久，竟比自己还清楚。

      环柚容脸色发青，几近破音叫道：“殿下！请跟我们走！”

      “啊啊，我来探望可爱的小石榴啦。”燕塵满脸堆笑地跨步进门。“见过四殿下。”环柚容鞠躬道。“哎哟，小石榴的恶作剧害得别人好惨。”燕塵细细端详她，看来带的人还是少了，剩下郎中孤军奋战，乌纱帽都被划破了，“你倒是．．．．．．挺漂亮嘛。”他嘻嘻笑道，“可惜我对男的不感冒。”衣衫褴褛被嘲笑，环柚容顿时怒火上涌，却连抬起手打他的勇气都没有。

      燕云十六对四哥哼地一声，燕塵道：“别生气呀，还有好消息跟你说呢。”他凑到跟前，低声说道：“燕择死了哦。是我杀的。”燕云十六和远处的环柚容同时“啊”地惊叫。

      “我信你个鬼啊。”燕云十六轻松地笑起来，“他还要带我去南国玩呢。”

      “很多事情要慢慢接受嘛，小老弟。”话音一落，环柚容差点跪倒，燕塵忙道，“郎中伤着了？赶快请医生呀。”他作势要搀扶，环柚容心头乱颤，来回看着淡定的两人。她想，或许殿下是骗人的。旋即对燕云十六含笑的目光凛然。单纯的笑意就像小孩子为了验证猫的九条命故而将其从高楼扔下相同。

      “哦？”燕云十六道，“你好像很有长进？”燕塵欣然接受褒赞之辞，“小石榴的表情真腼腆啊。”

        环柚容强撑着赶回刑部，燕择真的出事，自己难辞其咎，不若一同殉情吧。

      “你不都知道吗，装作自己是局中人；但关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故作局外人的样子，不过正是这样才好，别人都不愿意陪我玩呢。”燕云十六道。

      “哈哈哈，你好懂我。”燕塵道，“小石榴，一无所有的我装作自己有很多，别人才能恭维我呀。”如此作别。

      臣泱伫立在燕云十六身后，道，“公子，信寄出去了。不知该怎么写，就三个字‘择，遇险’。”“好。”

      她默默退下，她感到在燕塵说燕择死的那刻，晴朗的天都碎了。他们两个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们是相似的人，是在冰冷冷皇宫中可以相互取暖的人，但错就错在出身的不是，地位的不是，甚至婚配的不是，只能相互嘲讽，彼此作践。真替他们难过。

        她收拾衣服，忽然听到燕云十六的狂笑，竟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