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编(拾伍)

2023-04-22  本文已影响0人  不忙不忘

《二位公子有点儿惨》

韦不害听到最后一句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从胸腔自口腔吐出来。韦不害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使劲儿瞪着章微明。

“你胡说!不可能!不可能!我抓到任弋的时候,没发现此物;第二年,抓到任戈的时候,也没发现此物。你骗我!”韦不害喘息着说。

“任弋和任戈陪着我,在安泰河畔,目睹爹爹和娘亲惨死。于是,他们带我离开,途中因我生病,不得不投宿在洛清镇的一家客店。任弋受命先行返回越秀城探查情况并找可靠的人来洛清镇接我回越秀城,临行前将此物交给任戈保管。所以,你抓到任弋的时候,并不曾见到此物。”

韦不害的眼前出现那年那天那晚,那个精神十足的小伙子躲在丞相府外,看到他出来,立刻上前施礼,请求他前去洛清镇迎接他的少主。他假意答应,却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将他打晕,带进了丞相府后院的地牢里。彻夜审问,残酷的刑具一遍又一遍加在他的身上,他倔犟地怒视他,不肯说出客店的名字。最后,他被他拷问致死,草草掩埋。

韦不害的眼前陷入黑暗,头脑像是要炸裂一般疼痛,浑身上下发抖,战栗。

“任戈,任戈身上也没有。”韦不害颤抖着说。“如果有此物,我断然不会严刑拷打,我断然不会给她用毒。”

“我藏身于东川王宫中,无意中听到了任弋的消息,因此,任戈才会回越秀城找她的哥哥。却不料也是一去不回。后来,我才想明白,邱蒲,你应该记得吧,邱蒲应该是你派到东川王宫的人吧?就是邱蒲,她的口中透露出任弋的消息,让我误以为任弋依然在越秀城中,才会让任戈被你抓捕。”

“可是,我没有看到任戈身上带着铜丸啊!”韦不害哀嚎着。

“那你有没有看到任戈的发带,五色丝线编织的发带,发带的末端有两个拇指大小的球?”章微明问。

“看到了,我看到了,但我不知道那是我家传的药丸啊!而且,我离开南丹时,交给孕妻的药丸只有一个,不是两个啊!我家传两颗解毒神药,另一颗在我父亲手中。我怎么知道那发带上有我家的药丸啊!儿啊!”韦不害血气逆行,一阵晕眩,几乎要跌倒。韦英赶紧过来搀扶住他。

“英儿,你的哥哥、姐姐,死在我手上。他们死在我手上!”韦不害悲从中来,痛不欲生。

“父亲,我救出任戈的时候,就感觉她很亲切。原来,她是我的亲姐姐!”韦英沉痛地说。

“韦不害,我还有事问你。请如实相告。”章微明正色道。

“你问吧。”

“我爹,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确定要知道?”韦不害反问。

萧远默默走到章微明身边,与章微明并肩站立。

“嗯。”章微明点头。

“你一定想了一千遍,也想不明白,为何你爹的肩膀中箭,却会丢了性命,对吧?唉,你爹是不会愿意让你知道真相的。既然你一定要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你爹中毒已久,那毒素让你爹的血流速度比常人要快要猛,倘若没有皮外伤,你爹会活得与常人无异。可是,一旦伤了皮肉见了血,全身的血液都会迅速从伤口的经脉处涌出,短时间内他就会失血过多身亡。”

“我爹中毒?谁给他下的毒?我爹自己知道吗?”章微明问。

“对,你爹中毒了。是你的亲娘,南婉,长期给你爹下毒。你爹自己知道,你娘一直在他的饮食中下毒。”韦不害清清楚楚,一个一个回答了章微明的三个问题。

章微明忽然感觉浑身无力,一双温暖的大手适时扶住了他。是萧远。

章微明愣了好一阵子。李维信和韦英也吃惊不小。

“萧远,你早知道了,对吗?”章微明缓缓问身边扶着他的萧远。

萧远低声地“嗯”。

“萧远,那日,从牧云王宫出来,赶往东川去找郭晔将军的途中,你曾经莫名其妙跟我说抱歉,就是为这件事吧。”

萧远再次“嗯”。

“你不该瞒我,应该让我早点知道的。”

“章叔父不想让你知道。”萧远说。

“我娘是南丹的细作,我爹也知道她是细作,他俩天天在我面前演戏,演了那么多年。呵呵,我,我算什么,我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吗?既然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为何会生下我?”章微明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个字是吼出来的,却在吼完之后泪流满面。

“那,我娘呢?我娘为何会被乱箭射杀?”

“你娘,她不应该死吗?你爹会死在安泰河畔,不就是她的错吗?你爹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亦内心十分感激,我不忍见他不声不响吃下那些明知有毒的东西。于是,我不止一次劝你爹将她赶回南丹,可是你爹不肯,说无论如何,她是你的娘亲。既然你爹因她而死,那她不该陪葬吗?”韦不害捂着胸口说。

“那晚,那一声响亮的‘夫人,不可!’就是你叫出来的吧?目的是为了让河对岸的东川将士误会,以为我娘站起身,手里攥着羽箭,是要去刺杀东川的国主。对吗?”章微明悲伤地问。

“对!是我。在这件事情上,我没做错!”韦不害倔犟地说。

“你让我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你没做错吗?!我爹既然不肯赶走我娘,那一定是对我娘存有情谊,你怎能让我在失去爹爹之后的片刻,又失去了亲娘!若当时我娘还在,我怎会一路逃亡,流落他乡!韦不害,我的爹娘既然生了我,又那么疼爱我,我爹临去之时一定嘱咐我娘好好陪着我。而你,却违逆了我爹的意思,你难道没做错吗?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爹对你的知遇之恩的吗?”章微明的语速极快,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萧远从未见过这样的章微明,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静静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你的出生,不过是个意外。”韦不害找回一口气,缓缓说。

“意外,我的出生是个意外!此话怎讲?”章微明诧异。

“你爹从不接近女子,包括你娘。要不是有一次你爹娘的饮食中被人掺杂了催情的药,怎么会有你的出生!”韦不害气息不稳地说。

“真的是个意外啊!原来我的出生并非爹娘所愿,只是个意外,呵呵!”章微明苦笑着,心里的酸楚难以言说。别人的爹娘,都是欢天喜地盼望有个孩儿,而他,只不过是处于敌对境地的爹娘无意间的收获。

“章微明,不要怀疑章叔父对你的爱!”萧远忍不住提醒道。

“萧远,我娘来自南丹,我早就知道。我娘想要取走御风,我也有察觉。我娘给我爹下毒,却是我从未料到的。我要是早点察觉,该有多好啊,爹爹就不会死了。无论他们爱不爱我,我都希望他们活着。”章微明的话音越来越低。

“不是这样的!”一个清亮透彻的女声从山神庙门口传来。

山神庙院子里的五个人都看向门口。

首先进来的是阮宜,其次是萧程义,后面陆续进来五个人,分别是李子墨,林璃,李维诺,林阔,还有一位机灵俊俏的姑娘跟在最后。

讲话的人是阮宜。

阮宜走到章微明面前,说:“明儿,你的出生不是个意外。”

“是啊,明儿,你爹娘之间若没有感情,如何能生下你呢。不要胡思乱想。”萧程义劝说道。

阮宜没有理会萧程义的说辞,对紧挨章微明站立的萧远说:“阿远,娘今天必须讲清楚一些往事,才能让你的心结也打开。你可愿意仔仔细细听娘絮叨?”

萧远有些诧异,今天不是应该揭开安泰河畔惨案的真相吗?为何会与自己有关?母亲怎会知道我的心结?

虽有不解,萧远还是慎重点头。

“夫人,你久居西山,双耳不闻窗外事,如何讲得清楚往事?再说,那些陈年旧事都是我们这一辈的过往,不值一提,更不应该在小辈面前讲述。”萧程义严肃地说。

阮宜依旧没有理会萧程义,而是问林璃:“跟你们一道来的这位姑娘,可否回避一下?”

林璃还未答话,那姑娘大大方方施礼:“小女秦萱,见过各位长辈,见过各位公子。小女第一次离开南丹,来到越秀境内,正想攀上岱虞山看看越秀的风貌。小女先行告退。”说着,秦萱离开了山神庙。

“母亲,小萱在越秀人生地不熟,我去陪她,可好?”李维诺上前请示。

“去吧。”林璃点头。

李维诺也离开了,没有丝毫犹豫。

章微明、萧远和李维信都觉得这次出现在这里的李维诺变了,没有那么多深思熟虑,没有那么多踌躇满志,只有率性与坦荡。

“好了,这里留下来的人,牧云萧家,东川李家,越秀章家,南丹林家,还有韦不害父子,都是往事的知情者或者参与者。今天,我们就一起来听一听,讲一讲往事。”阮宜心平气和地说。

萧程义对阮宜态度十分不满,一向温和的面庞有些愠怒。

“从哪儿讲起呢?”阮宜思索着。

“伯母,您刚才说我的出生并非是意外?”章微明问。

“好吧,我们就从明儿的出生说起吧。”阮宜淡淡说。

“阿远和阿旷兄弟俩都比明儿年长,阿旷出生后不久,我便离开牧云王宫,搬到了西山夕安居。这件事,诸位应该都知晓。我虽离开了牧云王宫,但是我的两个年幼的孩儿还在王宫里,因此我必然会定期回到王宫探望他们。有一次,我无意听到了萧国主跟属下的对话...”

‘国主,章翔宇国主执意放弃国主之位,要离开越秀王宫云游四方。’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离开。他若离开,我上哪里找他去!’

‘我奉国主您的命令,跟在章国主身边已经多年。这一次,他去意已决,怕是没人能阻拦。’

‘绝对不可以,他不可以离开,让我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翔宇留下来。’

‘国主,您得快点儿想办法,属下还需要时间赶回越秀复命。临行前,章国主已经在跟韦丞相安排移交国政的事宜了。’

‘老国主也没有阻止他吗?’

‘老国主似乎早就料到了此事,并没有阻止,回到王宫与章国主密谈了一夜后便离开了。’

‘南婉呢?南婉可知翔宇要离开的事?’

‘应该不知道。章国主与南婉几乎不见面。’

‘翔宇与南婉...有办法了,孩子,孩子可以留住翔宇。’

‘国主的意思是,让南婉怀上章国主的孩子?’

‘对,就是这样,你看,你家夫人也想与牧云王宫一刀两断,因着阿远和阿旷的缘故,便不离开了。’

‘可是,章国主不近女色,众人皆知。如何能让南婉怀上他的孩子呢?’

‘事在人为。你去找何行之,让他配制出药物。然后,你带着药回越秀,按照用药方法让翔宇和南婉都服用此药。’

‘国主,章国主怎会听我的话,服下此药呢?’

‘这个好办,你告诉翔宇,此药是我为他配制的,他便肯服用了。至于南婉,她孤身一人在越秀王宫,在她的饮食中做手脚很方便。’

‘属下领命,这就去办妥。’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一段过往,不禁倒吸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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