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生长（上）

    我：“趁我还能说话，请记下我的故事。”

    笔者：“好的，额......爷爷，我会记下你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那天下午，我的母亲挺着个大肚子正要去市场买菜，但突然间腹部开始疼痛了起来，紧接着就昏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事情母亲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周围的护士面露难色，她并不知道是怎么生下我的，而在几分钟前，我被生下来、被擦干净身子的之后，为我母亲接生的护士和医生都被吓到了，因为我生下来就满脸皱纹，奇丑无比，如果这是一个成年人的体型还好，只会像一个老人罢了，可我却是婴儿的体型。

    医生和护士看到我母亲没有醒来，于是一致决定询问我的父亲意见，是抛弃我，还是留下来。

    在那个偏僻的地方，即使是杀了人也很难被发现，更何况只是丢弃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我父亲看到接生房间里走出来的护士抱着的我，甚至没有等护士询问就决定了让医生把我裹在草席中扔掉，或者放到谁家门口，反正怎么样都好，他不想承认我是他的孩子，甚至于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的母亲在父亲做出决定的那一刻醒了过来，因为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所以非常生气，她甚至以为我死了，我父亲本来也打算这样告诉她，但当我母亲问我是不是死了的时候，那个医生没有干脆的回答，这让我的母亲确信我还活着，她像一个“泼妇”和医生们闹了起来，她不想放弃我，哪怕我天生残疾，亦或者天生有智力缺陷。

在屋外的父亲听到了我母亲的声音，我想他当时应该非常无奈吧，他刚想把我丢掉就听到了母亲的叫嚷，和父亲站在一起的医生很负责，她知道母亲醒来之后索性把我抱到了母亲面前，开始征询我母亲的意见，我的母亲是那么伟大，看到我那没有光泽、没有弹性的皮肤，看到我细软粗糙的四肢以及其他的缺点后，居然没有和我父亲做出一样的决定，反而是一把从护士怀里把我抱了过去，紧接着用她温暖的手掌抚摸我，用轻柔的语气哄我。

    就这样，我终于免于一死，母亲知道我样貌丑陋，知道我像一具干枯的尸体，可是她并没有嫌弃我，而是一直把我捧在怀里。

    我没有上过学，幼稚园不要我，因为我会吓到其他小朋友，而小学不要没上过幼稚园的人。

    父亲经常骂我是“扫把星”，尽管母亲不这么认为，可是我的确给家里带来了不小的负担，父亲本来是一个有些小钱的人，在村里不仅不算穷，甚至还算是有钱人，可是我一出生后，邻里之间不可避免要串门，我丑陋的样子被看得多了，不知不觉村里也就开始传出了谣言，说我家受了诅咒，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因为这些谣言的关系，我的父亲生意开始难做，也开始不招人待见了起来，当家庭条件一落千丈后，村里的人就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甚至变本加厉，遇到我的父亲和母亲就躲得远远的，遇到我就用石头砸我，他们说我是专门祸害我父母的，母亲为这事哭过，但她不肯抛弃我，父亲变得经常醉醺醺的回家，还时不时的打我，母亲如果保护我，就连母亲也会一块被打，因为这样，我也渐渐觉得我是亲戚嘴里的那种恶魔了，是扫把星，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人。

    家庭条件越来越糟糕，母亲和我也已经遍体鳞伤了，其实母亲不抛弃我就好，只要不护着我，父亲就不会打她，可是母亲不愿意，每次我被父亲打的时候她都会紧紧的抱住我，抽在我身上的柳条就抽在了母亲的身上，也同时抽在了我的心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最后父亲不再"家暴"了，他用离婚威胁母亲，结果可想而知，母亲那坚定的眼神赶走了父亲，我们从一家三口变成了只有我和母亲的单亲家庭。

    我时常为我的存在而自责、内疚，有一次我想上吊，我把绳子准备好了，凳子也准备好了，甚至于我差一点就成功了，但是那天母亲回来的早，看到了我上吊的这一幕，她一把扔掉了手里领着的东西，赶紧跑了过来，把我从绳子上抱了下来，自从那次以后母亲总是鼓舞我，她总是告诉我一句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存在的意义，不要否定自己的存在，而且，你死了母亲会伤心的。

    我那年十岁，我因为每天沉浸在为家里带来不幸的痛苦中，所以并没有感受到我身体的变化，可是母亲却发现了，她把我叫到了自己的身边，让我抬东西，扔东西，甚至于给我出一些脑筋急转弯，这些事情在我十岁之前是不可能完成的，甚至于在十岁之前我的记忆也时常模糊，记不住东西，或者记错东西，更不要说想一些问题了。

    “你长大了！”

    母亲很开心，因为我终于不像一个天生有智力缺陷的孩子一样了，身体也有了一些力气，而我被母亲发现这一点后当然是比她还开心，因为一旦我越来越强壮，越来越聪明，那么我就可以不再是家里的累赘了，甚至还能帮母亲一些小忙了。

    我帮着母亲干活，帮母亲想一些事情，就这样，我的十一岁到了，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的礼物，那天我搬家了。

    母亲在很远的地方找了工作，因为那样就没有人知道关于我的谣言了，也只有在那里母亲才可以找到工作。

无依无靠的母亲虽然有了工作，但这份工作却很糟糕，不仅会受到男同志的骚扰，还会受到女同志的欺负，我经常能在深夜看到母亲回来，但我知道母亲的正常回家时间应该比这早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母亲几乎每天都会被迫加班，而且没有多余的工资，不过因为我，母亲仍然没有放弃这个工作。

靠着绵薄的薪水一直这样过着索然无味的生活，终于到了注定会有的那一天，那天母亲回来衣衫褴褛，我问母亲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告诉我，我只知道母亲没有再去上班的地方，而且因为丢掉工作的关系，生活也维持不下去了，迫于无奈，母亲卖掉了祖屋，并且因为我，这个房子被卖出去的价格很低，当我们被买主催促搬家的那天夜里，我半夜起床想要去上最后一次茅厕，但我也无意中听到了母亲抽噎的声音，我想去安慰母亲，给母亲打气，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是就那样看着母亲，一直等母亲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才去了茅厕，第二天看着母亲红肿的眼睛，我不敢问她眼睛为什么肿，我也不敢问她为什么哭，因为我知道，一定还是因为我，我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可是就连扇自己母亲也会伤心，我好烦啊！

我们搬家了，搬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在这里我遇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个不嫌弃我相貌的，愿意和我成为朋友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