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想在网上给他们买东西了。”

图片来自MONO

“我再也不想在网上给他们买东西了。”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一）

上个月，母亲说要换季节了，想添置几件新的衣服，要她在网上帮忙看一下。

母亲从小家里条件不好，个子很瘦小，在中年妇女里算是偏瘦的；母亲不喜明艳的色彩，不喜花里胡哨的装饰；母亲不喜太贵，也嫌弃质量欠之的；母亲不喜宽声休闲版，最好是修身苗条型；母亲不喜欢过于前卫时髦的，却又喜欢带点特色的；这些她素来了解，一清二楚。

 

她花了大概三四天的时间，在网上寻找挑选。

每看中觉得可能合适的，都发图片过去给母亲和弟弟看；每次母亲好似都没有太大意见，只是一味说弟弟觉得怎么怎么样，或是反过来问她觉得怎样，让她看着觉得合适就好。

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发图片了。

于是把所以觉得可以考虑的，统统都加入购物车；第二天、第三天又逐一看尺寸、款式对比再三，放弃觉得不够合适的。

她基本上不考虑价格的，因为觉得一分钱一分货，多少价位的质量才能过关她心里算是都有数；她也从来不和母亲报实价的，因为只要是给母亲买东西，母亲从来都会觉得她买的太贵；这一点，她倒是无所谓，只要母亲对这件东西本身满意。

 

最后，她一口气买了6件；其中在一家店买5件。

母亲收到衣服后，试了又试，最后退了4件，勉强收下2件。

当母亲一段段语音发货来，说这里不够合适，那里不够喜欢的时候；有那么几分钟，她不想说话，不想回消息；她觉得母亲肯定不知道那是她花快一周的时间挑选出来的。

她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一点安慰，虽然母亲说其中几件质感都很喜欢。

她沮丧了一整个下午，还是撑着脸和母亲说退货的事情。

 

                                                                            （二）

上周，和爸爸聊天；她得知妈妈的绞肉机坏掉了，这对做早餐生意的母亲来说可不方便；她还得知母亲暂时还没时间去买新的。

她立马就在网上挑选；心想，选电器这种事情应该还好吧；几经对比，在某品牌的旗舰店看中了一款，人气高好评不错售后也好像很好，适用范围广。

于是，悄悄地，她下单、付款、查看物流信息，想着给母亲一个大惊喜。

三天后，上午；母亲突然发微信说：收到了一个绞肉机，问是不是她买的。

心里等着母亲的喜爱与夸奖；她却假装平静地说：是的.

她刚想继续说下去，母亲的微信语音就一下来了好多条，随后就是好多张照片。

原来，母亲并不满意，说绞肉机绞出来的东西太碎了，换了最大档的刀盘母亲还是觉得太碎太细；所以噼噼啪啪说了7、8条长语音，还拍了照片，似乎像是在表明自己言之凿凿。

那一瞬间，听完母亲所有的语音；她沉默看许久，不想说话，不想表达任何意见。

那种落差，那一瞬间，她心有点凉；母亲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惊喜、开心之意，反倒是一直在调绞肉机的刺；这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好心好似都白费了。

最后，她还不能生气不能抱怨，因为没有理由；平复心情之后，她又说了几句，最后绞肉机退货了。

母亲也没有说什么，她也没再提些什么。

 

                                                                          （三）

两件事情之后，她再也没有兴趣再网上给母亲买东西了。

不是不愿意，是觉得有些失落，有些距离，也可能有迷茫；甚至有点小生气。

 

前两日，她还是禁不住想起这两件事；闷闷不乐，便和朋友说起；以为朋友也会觉得母亲有些过于挑剔。

朋友却笑了笑，说：“这就像你小时候，阿姨给你买了一件你并不是很喜欢的衣服、和一个你觉得不够好的牙刷一样。”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晚上她躺在床上琢磨着朋友的玩笑。

那后来呢；还记得母亲是否也有失落么？还记得母亲最后是怎样买到母女两都满意的衣服和牙刷的吗？

 

好像是，母亲和她一起，大手拉小手。

也是，每个人在生长在不同的时代，却又生活在同一个时代；我们对“适合自己”的理解都不一样，因为真正清楚你自己的人还是你自己。

翻了个身，她突然嘴角上扬，笑自己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总是渴望着母亲手里的小红花；然后，心中不禁无比欣慰，欣慰母亲还是当年的脾气，欣慰与自己直来直往的母亲。

 

欣慰过后，她又觉得阵阵惭愧；惭愧为人子女不能在父母身边，不能多陪父母以尽儿女之孝；惭愧不过两次不那么让母亲满意的网购就快要把自己的耐性消磨完了；惭愧自己竟然好像也喜欢将自己的喜好强加于他人身上，都说不以己度人，也不要以人度己；简单的道理，到自己身上反倒不会用了。

 

她突然想家了，想母亲了，好想好想。

想家的时候，白日里熟悉的大城市，在这夜里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的黑巨人；好大的好黑的巨人啊，带着凉意一步步来，好像吓得连空气的流动都慢了几拍。

她看见自己在人群里笑靥如花，又看见妈妈在包胡萝卜馅的饺子；她看见大城市繁光熠熠车水马龙，又看见乡间小道禾苗绿油油杂草也绿油油；她看见自己单间的墙上随音乐小摇的身影，又看见灯光下母亲在辅导弟弟功课;还看见母亲穿了一身自己从未见过的好看衣服，牵着弟弟在逛街......

 

                                                                           （四）

“噔”，手机震动一下；她摸到手机，噢，好像天亮了。

她睁开眼，原来确实是一宿过去了，难得好梦的一宿过去了；想抗拒，想继入梦。

还是看一下微信吧；是母亲的微信，弟弟发来的，说想买个篮球，还想买几本课外书，问问她的意见，要不要网购。

她突然睡意全无，心想：我要少给他们在网上买东西，不想这样了。

 

她回复：等我五一回家，陪你去买，你选，我帮你做参考；顺便陪老妈去逛逛街。

<贰>

2018.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