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熬过来了
（在美国做餐馆工的悲惨日子）
“有一种怨，因为无助不敢发声；有一种恨，因为卑微不敢发泄"
接到 s 的电话已经是深夜，“在美国最会帮你的是华人，最会害你的也是华人！” s 的声音夹杂着一些愤怒和无奈，“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让你如此感慨？来我家喝两杯吧。”“好，半个小时到！”我知道这一夜是没得睡了，紧了紧被角，赶紧再睡半个小时。 s 是我刚来美国在教堂认识的朋友，我并不信教，去教堂只是为了去多交一些朋友。而且教堂里认识好人的机遇大一些。美国是一个自由却寂寞的国家，除了 down town 主街有些人气，其他的地方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华人同胞更是见不着踪影的。实在百无聊赖，所以去教堂打发时光。很巧，那一次去教堂 s 就坐在我旁边。在牧师号召下，全体起立向座位四周的朋友握手问好。跟她握手时被她温暖的笑容所吸引，
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原来我两来教堂的目的是一样的。并且越聊越欢，干脆相约提前离场畅谈，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后来成了彼此在异乡的亲人，互相关心与支持。
“我到了，给我开个门。”她发来微信，我半醒着地爬起来，开了门。“我实在睡不着，越想越气，就来找你了。”她苦笑着说：”快进来，今晚贡献给你了！要不要来瓶啤酒。”“给我来一打！”她脱下大衣顺手甩在沙发上，然后径直走到冰箱取出啤酒。开了两瓶递给随后跟进来的我。
“怎么了？说说吧！”我问道。她咕嘟咕嘟喝下半瓶啤酒，打了一个嗝，对我苦笑了一下，慢慢开了话匣。
“你说大家都是中国同胞，不能互相理解吗？为什么在背后捅刀子！”她语气里满是愤怒。“谁捅你刀子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追问道。“你知道我在越南人那里上班吧？他们给我的 工作时间本来就才三天，我那个心机婊室友去老板面前告状说我其实在别的地方有兼职，我做那个兼职是为了多点收入，而且也没耽误我在他那里工作。不知道她使了什么幺蛾子说了我什么，平白的 cut 了我工作时间！”她越说越激动，“来，喝酒。”我缓解气氛说道。她又嘟噜嘟噜喝了一大口。
s 朋友是很不容易，做启台不久，工作经验本来就不足，本来在那个店里就很受欺负，但她尽可能多地做 sidework，只为了保住那份相比中国餐馆轻松而且小费不错的店。当初碰壁无数才好不容易找到这个称心点的地方。可是外国人的店也有弊端分配的时间少，这就导致大家为多些工作时间使些手段，她的室友跟那个已婚老板玩得开，时常还相约去网吧喝酒，还有几次带到她们公寓继续喝。对于这样的室友，她也只能无奈。
看着朋友闷头喝酒，我甚是心疼。同在异乡，我是深知她的苦楚的。各方面压力山大，对国内家人也只能报喜不报忧。但好在有三两朋友可以互诉衷肠。
我不经也陷入长长的回忆……
在中国人餐馆兼职的场景历历在目，甚多初入行的朋友都是叫苦连跌。细举下几个代表性的：
第一：被骂得猪狗不如
在餐馆里总有一个雷厉风行，工作经验丰富但是极其严苛，尖酸刻薄的领头者。
“就你这英语还大学生呢！连纸巾都不知道怎么说。”
“做事要有收尾，你又忘盖盖子了，就你这手艺，其他老板早就叫你走人了！”
“累什么？干这几天就喊累了？那么金枝玉叶，餐馆工作不适合你，尽早换工作吧！”
。。。。。。
如是种种，得理不饶人的话语折磨着你的美国梦。尽管你做好了受苦的准备，还是在在这孤苦伶仃的城市，多少个夜里，蒙着被子泪流不止。
第二：干不完的 sidework
初入行的你，当然其他行业也一样，一开始是最廉价的劳动力，扫地，拖地，扫厕所，是你的不是你的活，你都得干。还要会来事，不是你的，你也最好主动干。累完一天，你只想倒头就睡。店里的老人会欺负你，要么经常找各种理先走，让你帮忙收拾他的sidework。但是当你有急事要先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没有人愿意帮你收拾你的部分的。要么欺负你英语没有他们好，工作没有他们娴熟，抓你的辫子，跟老板告状。
第三：关于钱的种种无奈
因为你经验不足，找小店，愿意收留你，开始没底薪，小费少。幸运点找到大一点的店，打私产的还好。可是找到打共产的你就等着熬吧。打私产指所有的启台各接各的桌子，小费自己拿。有些狡猾的老启台会抢你客人，看进来了大桌客人就会抢走，跟你说大桌你接不了，他们帮你，真看不下去那副欺负人的嘴脸。打共产指大家平均分配小费，互相配合完成。看起来很公平，实际很坑。一开始以为只有在国内才有的关系网，在美国也难逃关系网。很明显，老板介绍来的亲戚朋友，做得再差也没人会动你。如果你只身一人，自己找的工。你将是老员工欺负的对象。一开始有培训期，你是不能和老员工分小费的。要通过培训期才能分到小费。正常一个月就足够了。但是有些店的老员工会挑各种你有的没的毛病阻止你和她们分小费，却想着你多做 sidework。无论你多么努力都不能参与分小费。一拖拖你3.4个月的大有人在。你说坑不坑？
第四，遭受身心双重折磨。
每天要面对不仅脾气火爆，动不动就爆粗口还很mean，并不希望你好的老板同事；每天有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几乎没有休息时间的连轴转；每天回家累得只想倒头就睡，一周休息一天，只想在家补补觉，还有一堆衣服等着你洗；全年无休，别人工作你工作，别人过年过节你还得工作。想学习提升自我吧。除了几个意志力坚强的，可以做到晚上一点睡早上七点起去上学，上完学马上飞奔回去工作的。大多只是一边抱怨生活不满一边得过且过。外加上被自己同胞看不起又融不进白人生活圈。跟国内亲人也不敢说实话，一个大学生毕业只能打打餐馆工。所有的苦和累都自己扛，只能在深夜里暗自流泪。
当然此上例举都是身边启台朋友亲生经历的部分心酸，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店都如此，也有善待员工的老板，但是普遍现象如此。
可恨之之人必定有可怜之处。当你深入了解过他们的经历，你就能懂得为何会如此。
原因之一：更多的人是恶性循环因为当她们初入行时遇到过的种种不公，是导致她们性格形成的原因。压抑成疾，颇有种媳妇熬成婆。熬成经验丰富，便可以出道以师了，“好为人师”是人之特性。似乎他们彻底忘了他们也曾恨极了这样的人，自己却成了这样的人。
我只想说一句，熟练工种，只要足够的时间和经历就一定可以熟能生巧。初入行的同胞们，不要被打击信心，启台只是熟练工种，被取缔性很高。如果可以多学技能，工作之余享受人生。不必太在意打击信心的话语，但是有则改之，从教训中积极吸收。
原因之二：工作及利益，利益为上是天经地义工作不是慈善机构，除了以手艺付你钱，他们对你不存在任何义务！愿意帮你是情分，不愿意帮你是本分。不要太期待因为你也是中国人就得非常照顾你。所以，抛弃学生的幼稚，以一个社会人的姿态处事才是现在要提升的地方。自己的利益要争取。勇敢面对一切，快速成长才是王道。
事实是最会帮你的也的确是华人，也只有他们会给没经验的你工作机会，这点感激不尽。但是请不要压榨同胞，故意付低廉的工资，把他们当作廉价的牛马使。会让人心寒。
保持初心，让自己的美国梦有价值。虽然刚开始工作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也要坚持报个班。英语不好就补英语，英语不错就学个专业。慢慢地离开吃人的餐馆行业，找份轻松一点的工作。
累了就抱抱自己；哭了，为自己煮顿好吃的；想家了，就往家的方向望一望。然后继续前行。
几年后我们会庆幸我们熬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