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萧红最萧红
一直想趁着《黄金时代》上映前写点有关萧红的东西。可那天走过公交车站,看到那张汤唯饰演的萧红头伸出车外面带轻松的海报,旁边写着「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突然很心疼萧红,虽然我知道电影制作、发行和宣传都由不同的一伙人在运作,当一个人被放到电影工业的流水线上时,他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符号,跟他本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我还是难受。
我不知道写文案的人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读过萧红的书,他觉得萧红是自由的,所以那是她的黄金时代?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自由吗?躲在屋子里拿着面包蘸着盐吃,饿的想去偷邻居家挂在门上的面包,挺着大肚子,孤零零地一个人听外面风雨交加,洪水要淹没旅馆的声音,一生寄人篱下,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医院里忍受医生护士的白眼,她的爱情呢,在她需要陪伴的时候,他们都在哪里,劈腿还是胆怯地徘徊?
所以我决定不谈萧红了,因为谈萧红的作品没有办法不去谈她的生活,那太残忍。萧红的悲剧是个人性格的悲剧,时代只是背景,个人的性格恰好又被时代所放大,其实她没有任何的自由,她的一生都是宿命,从她踏出呼兰河的那一天起,她就注定回不去了,她一生漂泊颠沛,把每一个男人当成稻草用来反抗自己的命运,结果男人们一个个离她而去,她换来了一身的病痛和三十岁就花白的头发。她一生之中,离家越远,越想念那个呼兰小城,越想念那座小花园。但她真的回不去了,她只能在梦里在笔下记下自己的想念。生前如此,死后更是如此,她最初的在香港浅水湾荒滩上的那座陋坟,被海滩的游客们渐渐踏平,后来她的遗骸被送到了广州,这个离她的家乡几千公里的与她生前没有任何交集的南方城市,倍受孤零。这一切,她都无法选择。如果你把这也称为自由的话,那么我还能谈些什么呢。就像我面对新文化运动中,那些高喊着「自由」却用「追求爱情」的名义骗得一个个女人后又抛弃她们的人,有人称他们为「大师」与「启蒙者」时,我同样沉默。
所以我决定什么也不说了。关于她的作品,关于她的命运与性格。
萧红曾写道:
什么最痛苦,说不出的痛苦最痛苦
所以,我选择不说,说不出的萧红最萧红,她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
我知道,如果我们面对面,可能我们根本无法交流,但我懂得,当我们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们所追寻的,所挣扎的,梦里所寄托的东西,都有着相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