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灯录》前言

湛愚老人      著

山顶洞人    批注

禅宗诸家语录，为天下奇书之首，亦为世间最难读懂群书之冠。唐宋以来，禅宗语录丛出不穷，因而有撷其精英、集其简要，使后来之者，易于出入慧海、涵涿性天风月者，匠心独运，甄练先哲，有编纂各种禅宗语录汇集之作，诸如《传灯录》、《人天眼目》、《五灯会元》、《指月录》等，继集成风，皆此类也。

清帝雍正初则宫庭崇信佛道，后从迦陵性音禅师，与章嘉呼图克图志学禅密，固已笃践真参实悟于行证之途，深得拈花妙旨，其开示三关见地，迥出常流，亦自号-圆明居士，自许荷担禅宗开继之任者也，寡人位置大雄峰顶，气吞诸方，直欲踏破毗卢顶上，会法王、人王之尊于一身，为标示其得正法眼道之妙用，御录历代禅师之机锋语录，剖陈珠玉，以显其磨穿砖镜、咬破铁馒之能事。然而，雍正不惜以九五之尊，列《心灯录》为天下第一禁书，以至当时山中林下参究宗门之士，亦视为毒药，信为魔说，何以故？

一则，著者湛愚老人，乃汉月隐居之士，为明末清初，避世入山、逃儒入佛之文人志士，乃清代异已之学者，且其薄视雍正师承之密云禅师，因而雍正鼎擎密云法统，力灭汉月一派为魔外之学，扫穴犁庭，以至消声匿迹。

二则，禅宗强调，解门一开则悟门塞矣。而此书于禅宗理论已“泄尽天机”，以至往往“误入歧途，认妄我为真我，甚且堕豁达空，拨无因果，为所欲为而无复顾忌”，因而圆明居士雍正皇帝下令毁禁。

虽然，道并行而不悖，孟子非扬、墨，而扬、墨得显；孔子杀少正卯，而少正卯因仲尼而并彰其名。

自清初至今三百年间，汉月之禅与学，已不得而闻。湛愚老人之事，稽之逸史，亦不多而见。今仅存者，唯汉月遗绪湛愚老人所著之《心灯录》，犹得见其概要。而此书于民国初年得以重新流通，亦正源于雍正之毁禁之功，此实非雍正之所能预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