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柳絮
早上起来,妻子就嘟嘟囔囔:“这朗朗晴天,就是不敢开窗户,你说气人不?”
我躺在床上伸了一下懒腰:“咋气人了?为啥不敢开窗户?”
妻子气哼哼地:“你眼睛是水铃铛咋地?看看这地板上,前些日子到处都是柳絮,这几天又飘进来这么多杨花,害得我扫都扫不干净,真烦人。”
我笑呵呵地瞧了妻子一眼:“你这人好生无礼,人家没有怨你,你倒怨起人家了。你知道吗?杨花柳絮飘进咱家,就是没做好梦,它们可都是树的种子呀!它们飘进咱家能生根发芽吗?”
妻子倒也机灵,她打开阳台的窗子,顺手把扫在一起的柳絮撒向空中,还津津乐道地唱起了歌手汪正正的歌曲:“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
看着妻子那半疯的样子,我蓦地想起了宋朝晏殊的诗句:“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意思是说:“春风啊,你竟不明白要管住杨花,却让它漫天飞舞,乱扑行人的脸。”
诗人毕竟是诗人,形象力丰富,可有时也不免异想天开,一厢情愿,其实,春风又怎能管得住杨花?杨花扑面又何罪之有?
我非常敬佩杨花和柳絮的生命力。特别是杨花,它没有蜜腺,不能分泌花蜜诱惑蜜蜂和其它昆虫传布花粉,只能依靠自然,自谋生路,借助风力传布花粉,以此来传宗接代。
每到春末夏初,它们凭借风的力量,飘到山脚河边儿,飘到田间地头,简直是无远弗届。它们甚至能在屋顶和砖缝生根发芽,那种坚韧与旺盛真是令人敬佩。
因为漏雨,一次我和同事到单位的楼顶检查房盖。刚爬上楼顶我惊呆了,不知什么时候,楼顶的墙角处竟长出一棵杨树来。我走到跟前,那杨树几乎和我一样高。我蹲下身子,发现杨树的根部周围是由灰尘演化出来的“土壤”。我这才知道杨树还有制造土壤的本领。
人都说:“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世间万物,都有它存在的缘由,所谓优胜劣汰就是这个道理。杨花和柳絮是卑微的,在它的繁殖过程中,没有谁会主动帮它们,可它们并没有自暴自弃,它们就是依靠自然的力量和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在山间河边生根发芽,长成一片片茂盛葳蕤的树林。
早些年在林场生活时,我也种过地,伺候过庄稼。
人是自私的,为了让庄稼茁壮成长,便把地里的杂草都要铲掉。有时我明明知道已经把草铲掉了,可生怕它缓应过来,再用锄头狠狠地来回蹚几下。一个雨后的清晨再到地里做活,发现不少杂草竟神奇般地站在垄沟或垄台上向我示威。
与杂草相比,那些金贵的禾苗要娇惯得多。铲地的时候,只要你稍不小心,锄头碰到它的茎部或根部,禾苗就会耷拉下脑袋,一命呜呼。
望着死去的禾苗,再生气地瞧着那些长势壮旺的杂草。我不禁暗暗慨叹: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晚上下班步行回家,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白色的、毛绒绒的杨花,这些小精灵在地面上轻歌曼舞,像一席轻柔、蓬松的蚕丝被,让人不忍践踏,一阵微风轻轻吹过,絮花开始慢慢散开,如云朵般向四周漫溢,恍如仙境一般。
难怪唐朝诗人刘禹锡感慨:“春尽絮花留不得,随风好去落谁家?”
这满街的絮花呀,你们还是长点心吧,可别总是这样心猿意马,四处游荡了,如不介意,我来给你们当个向导,赶快到山边安家落户,待到来年开春得以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