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的船
初秋才至,落叶纷飞,犹如万千只蝴蝶翩翩飞舞,微风过后大地上染上一层金黄色。然而这一切在寒林的眼中不过是临死前的最后挣扎,最终却逃不过消逝的命运。
寒林与史铁生或者说是与他的作品有缘。寒林对史铁生的了解是从《我与地坛》开始的,那时是寒林的人生中最痛苦、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
寒林与史铁生有许多相似之处。史铁生在他最狂妄的年龄时双腿永远的残废了;而寒林在最富有梦想、活力的年纪是上苍与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让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行走,并且对于以后能否行走是一个未知之谜。
那段时间寒林的脾气从乖巧温顺彬彬有礼变得喜乐无常。他时常迁怒于他的家人朋友,看见他的姐姐寒仪就会把身边的东西向她扔去,寒仪不知道被他用东西扔了多少回,这是寒仪总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让寒林发泄着他心中的怒火,因为她明白弟弟心中的苦于肉体所承受的痛,每次看见弟弟躺在床上时,耳边就会回响起男友陈杰在弟弟住院时所说的话:“寒仪,我们专家组给寒林又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他所患的病的概率是百万分之一,这种病目前还是一个世界性的医学难题,目前还没有痊愈的病例。你和伯父伯母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寒林的下半生也许会与轮椅为伴。”
除了寒林的母亲谁也不敢走进他的房间。寒林听见鸟鸣声会放声大啸,叫声充满极度的悲凉和对人生的失望。“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行走。”寒林在心中问着自己。
躺在床上的寒林会把枕头向有光亮的地方用力扔去,把茶杯摔向墙壁。母亲看到这一切总会用手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孰不知儿女的痛苦在父母那里会被无数倍的放大。母亲总是躲在寒林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寒仪这时会默默地走进寒林的房间把窗帘放下来,让寒林在黑暗与平静中度过剩下的一天。而此时,寒林会冲着寒仪大吼:“滚,滚出去,我一个废人不用你们的可怜,滚。”
寒仪她总是默默地忍受着,她能够理解弟弟的心情,就如听到弟弟下半生会与轮椅为伴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对陈杰大吼一样:“你真的骗我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弟弟他是那么的活泼,你可知他十分的热爱运动,他的足球踢得十分的好,还有他的篮球技术在学校可是最好的。你告诉我,你刚才和我说的是假的,那是你在和我开玩笑。”泪水顺着脸颊流下,陈杰的身影在她的眼中变得模糊,哭泣声也开始变得有一点儿嘶哑。在寒仪的心中她始终相信弟弟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扬起人生的风帆大步的迈向前方。当一切都恢复平静的时候,寒仪和母亲带着悲伤的心情默默地收拾着纷乱的房间。
寒林每天都无所事事的重复着单调的生活:扔东西、骂人、乱吼、虐待自己。他在单调的生活之余往往会思考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曾经有很长林专心致一段时间寒志的在想:我为什么会来到世上?为什么会降临在这个家中?一想就是几个小时,天天如此。在冥想的时候,房间格外的安静,整个房间在黑色的窗帘的在当下显得格外的神秘。
寒林寒林就这样度过了半年之久,最后终于弄明白了,得出了一个十分肤浅得不能在肤浅的答案:一个人一出生就是不可争议的事实,降临在在这个家中也是一个不可争议的事实,这是远方的安排,命运的注定。 他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他知道自己也许永远也无法向正常人那样行走,从此之后笑容就在他的脸上消失。每当她想起自己目前的境况时就会拼命地捶打床沿,一起一落的捶打声伴随着叹息、郁闷、失落、悲伤。
寒仪是一个懂事的姑娘,也是一个好姐姐。每当她看见这情景时会跑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抱住弟弟,用手抚摸着弟弟的头,眼中闪现出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流下,滴在寒林的身上,细细的说到:“月还有阴晴圆缺,更何况人呢?人生的道路总是风雨兼程弯弯曲曲的,既有掌声美酒亦有挫折苦水,那会一帆风顺呢?如果人生向我们想得那么美好,那不都成了童话故事了吗?”
寒林会抱着她姐姐放声大哭:“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现在站不起来的是我,你当然可以轻松的对我说这些。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晶莹的泪水在寒仪的眼角越来越多了,看着弟弟痛苦的样子心中如他在被无数的针刺着一般痛。如果可以愿替弟弟承受这一切痛苦,只要他能够快乐的生活。
寒林在心中反复的问自己: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生与死在他的脑海中盘旋。面对生与死两种选择,大多数人会选择生,可是却忽略了需要付出的代价,他看见眼前如同废人的自己,什么事也干不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自己活着对家对社会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这代价也太大了。他不想自己以后的人生就是这样度过的。此时他放弃了过上正常人的愿望,选择死亡的归宿。求死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油然而生。选择了死,选择了放弃生命,放弃一切的寒林在以后的日子里格外的安静,听见鸟鸣不在放声长啸,不在将东西乱扔······。
寒林在平静中思考如何死?想到了许多死法,他甚至把其中的一些细节都设想好了。他认为最好是再得一种急性病,比如心脏突然硬化;或是中一种剧毒悄然的离去没有半点的痛苦。家人似乎已经看出什么不对劲了,对他的关心也越来越多,每天几乎都由他的姐姐和母亲轮流陪伴着他度过,使得他的死无法得实现。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在异常平静中度过了一个月。虽然家人四处给寒林求医,这期间陈杰每隔几天就会为寒林做检查、诊断、治疗,然而他的病却不见不见半点好转。寒仪看见寒林如纸一样白的脸时心在滴血,她默默地祈祷:愿弟弟早日康复。寒林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肯与任何人交谈,不过他偶尔也会与寒仪说上一句或是两句,虽然这只是只言片语,还是让家人感到无比的欣慰。
随着寒林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走进一个帅气的男子,他就是陈杰。寒林听见门响立即把枕头向门口扔去,刚好砸在陈杰的身上。在陈杰的身后的母亲说:“寒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陈医生呢?”
寒林不屑的说到:“这是我的房间,在我的房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很讨厌我吧?那你可以将我扔出去,这对你我大家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也对啊,人家可是你未来的女婿,一个还会跑的东西不像我一个废人。怎能让人家受委屈呢。”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陈医生是来给你看病的。”
陈杰习惯地捡起1地上的枕头并拍打着上面的灰尘,他一边走向寒林的床边一边说:“伯母,没事的。寒林现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的。”他把枕头放在床上,对寒林说:“对不起,都是我没有敲门就进来了。”
“算你识相。你听见了没有人家不领你的情。我的病你是治不好的,你们都给我出去。”
寒仪端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显出无奈的神情。陈杰把药箱放在椅子上,一边从药箱里拿出许多银针一边说:“不抛弃,不放弃是我的原则。我相信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奇迹的,你也应该如此。人生总会有苦难的,就像你现在卧病在床一样,我们应该在苦难中露出笑脸?你应该在病痛中乐观的生活。当你康复的时候回过头来看走过的路,才会觉得只有根植于病痛的这段人生才是最有意义的,才会品味出一种病痛中酿就幸福。”
“得病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这么说,随你怎么折腾。”
寒林面无表情的望着天花板,头脑中闪现出一连串的片段:那个医生陈杰和寒仪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大学研究生都在一个学校,他现在是寒仪的男朋友。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现在也许已经······。迷迷糊糊中一次治疗就这样结束了。
寒仪送陈杰出去的时候向寒林望了一眼,眼神中有太多太多让人无法理解的涵义。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大地染上一层金黄色,寒仪和陈杰在金黄的天地中慢慢的走着,寒仪轻声的问道:“弟弟的病会好吗?”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陈杰,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陈杰躲开寒仪的眼神:“我也不知道,不过美国最近有一个同样的患者被治好了。我想这就是我们的希望。你放心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医治寒林的争取让他早日康复。过段时间我和林教授会去美国学习他们的治疗手段和经验。”
寒仪的心“砰砰”的跳过不停心想:弟弟从小就热爱运动,如果让他永远的不能行走,那将会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寒仪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陈杰把手轻轻的放在寒仪的肩膀上:“一切都会好的,无论什么样的苦难我都会永远的和你在一起分担。还有,你应该将寒林多推到外面活动一下,这样或许对他的病有帮助。”陈杰笑笑了接着说:“那小子虽然脾气坏了点,不过还是十分聪明的。”天已经黑了。寒仪敲了敲寒林房间的门,随后走了进去,房间内格外的黑,黑得恐怖。寒仪将灯打开,看见寒林已经睡下了。她坐在床沿上深情的望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弟弟寒林,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寒林的脸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滴在床上。母亲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切慢慢的泪水噙满了双眼。第二天的话,你相信吗?说得好听给我医治才去美国学技术和经验?他们过去还不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早上,寒仪早早的来到了寒林的房间,看见寒林已经起来坐在床上发呆。她坐在寒林的对面说:“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寒林望了寒仪一眼,用不屑地口气说道:“那小子没有告诉你我会有什么感受吗?”寒仪微微笑了一笑:“陈杰他说你的病会好的。目前美国已经有了痊愈的一例,他过一段时间会去美国的学习他们的技术和经验,在回来给你医治。”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得我这种病的人全世界有上万的人,才治好一例,白痴才相信他技术为了自己罢了,也只有你这种人才会相信。”
沉默,时间在安静中一分一秒地流淌。终于寒仪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说到:“我推你到外面转转,行吗?”
寒林抬起头看见寒仪祈求的眼神,他的心灵受到了极大地震动,这还是那个精明强干果断叱咤商场从没有求过人的女强人吗?他微微的点点头算是答应吧。
寒仪叫来了母亲,两人一起动手把寒林放在轮椅上。寒仪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心想:这是弟弟得病之后第一次到外面去面对大自然,但愿对他的病有帮助,不然有他好看的。
来到户外,寒林抬头望向天空,太阳的光芒刺得他的眼好痛好爱的痛,他赶紧用手遮住双眼。此时脸色变得阴沉,与天形成鲜明的对比。慢慢的他睁开双眼,看见了久别的竹、树、花、草······。阳光一泻万里照在它们的身上闪闪发光,阳光和反射过来的光芒印入寒林的双眼。微风拂过竹叶树叶花儿草儿在风中颤抖,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不是它们的哭声与诉说悲惨命运的声音夹杂在一起的吗?寒林听见了它们悲哀的诉说和哭泣,看见了它们在痛苦中不停地挣扎。你看那竹、树、花、草不是吗?风可恶强迫着它们改变生命生长的轨迹,做自己不想做的姿势。哦,那两片草缠在一起打架了,不然怎么会露出痛苦的神情呢?这一切仿佛是自己的化身,寒林的心在滴血。落英缤纷,在空中任由风儿的摆布来回飘摇,最终落入尘土化为淤泥。寒林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的燃烧。岁寒三友的竹也在向风低头,难道你也承受不住打击吗?满目凄凉,寒林彻底的绝望。
寒仪小心地推着轮椅没有感到寒林的绝望,还不时的向寒林诉说着春的美丽。还不时的讲一些人生哲理给寒林听。你看竹笋在节节的成长坚挺着身躯,它的头永远是挺立向上的,我们人何尝不是如此即使你矢去了以前也不要低下高贵的头。需要等待的时候我们就要等待,但决不能让等待压垮,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心中,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这一切。弟弟,虽然你现在暂时不能行走,可是谁能说你以后不能行走呢?人生最大的财富是在苦难中磨砺,从苦难中磨砺出来的人生才会更有韵味。无论何时你都不可磨灭对人生的希望,现在的你也许处于人生的最低谷,但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忘记给自己一缕“光”--一缕希望的光、一缕自信的光、一缕对人生微笑的光,这一缕光看似微弱可她却是一缕曙光。一缕拯救你人生的光啊!听着寒仪的讲话好像自己轻生的想法被识破了一样,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洒向寒仪,洒向大地的每个角落:“你白痴啊!站着说话不腰痛,废人是我而不是你。”
“弟弟,如果换成是我变成你这个样子你一定也不会抛弃我的,不是吗?无论如何你的人生将会有我们一家人的相伴。”
“住嘴。我不想听,不想听。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寒仪默默地把寒林推了回去,她的神情黯然。母亲看见姐弟俩从外面回来了走过去和寒仪小心翼翼的推着轮椅,将寒林安置在床上。寒仪轻轻地走了出来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任由眼泪流下。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母亲的双眼,他想:这姐弟俩一定在外面吵了一架。她的心情万分得到难过。
寒林想着刚才在外面看到的一切,怒火油然而生。初次到屋外就受到如此打击,他更坚定了死的信念。寒林在心中悲愤的对上天怒吼:你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泯灭人性,你对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无情无义,你吧残酷散播在人间的每个角落。这是他的心千疮百孔,学在一滴一滴的流淌着。
那天他的脾气坏到了极致。他把手边的所有东西向窗户摔去,他还拼命地虐待自己,拼命地捶打床沿,捶打自己的双腿;寒仪听见摔打的声音赶紧拭擦掉自己的眼泪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满屋狼籍,玻璃碎片到处都是;寒林还在不停地捶打着自己。她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她明白自己现在无能为力。母亲看见这一切她的内心是无比的痛苦的。殊不知儿女的不幸也是父母的不幸,儿女的不幸在父母那里总会加倍。母亲扑了过去,抓住寒林的双手,忍住哭声:“孩子,你别这样,母亲的心很痛,你知道吗?我宁愿不能行走的是我而不是你。”声音中充满极度的悲哀和无助。站在门边的寒仪又一次流下了眼泪,寒林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寒仪开始收拾房间。眼泪不知是第几次从母亲的面颊流下滴在地上,流出的是一个不幸的母亲对儿子无私的爱,可是寒林并没有读懂这一切,他还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摆脱母亲的双手。
寒林对世上的一切都彻底的绝望了。母亲也在绝望的边缘度过一天又一天。可是她并没有放弃。寒仪几乎每时每刻都陪伴在寒林的身边以防发生上次类似的事情。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寒林独自坐在屋里,那讨厌的寒仪今天终于走了,我可以独自呆在房间里了。寒林在黑暗之中聆听着鸟儿的鸣叫。寒林对自由飞翔鸣唱的鸟儿既羡慕又嫉妒,他终于流下了眼泪,这是他在生病之后第一次流泪,是为自己吗?还是为他们的不幸?
让人不解的是这次寒林并没有扔东西也没有捶打床沿更没有虐待自己。母亲轻轻地走了进来:“我推你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好吗?”那语气十分的轻柔,生怕惹恼了寒林似的,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般的眼神。寒林无法拒绝她的眼神。寒林用冷漠的口吻说:“只要你不嫌麻烦。”母亲高兴了起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是上苍给寒林开了这个玩笑之后寒林第一次看见母亲的笑容。
母亲把寒林放在轮椅上,她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她的眼睛在地面和寒林之间来回搜索。一会儿看看寒林一会儿看看地面有没有高低不平之处,担心一高一低的路会把轮椅摔翻使自己的儿子再次受伤。她很小心很小心的走着,昔日只走两三分钟的路这时却走了近十分钟。母亲她没有半点的厌倦和不满。还一边的对寒林说:“儿子,人一生无论取得什么胜利,与征服自己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生活就是这样,即使你有多么的痛苦贫穷潦倒无奈,也总是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甜味,关键是你要关闭你自己的悲观味蕾,开放你的快乐味蕾。孩子,我们都是爱你的。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一家人会永远的与你在一起,不管现在还是将来。”
寒林当时根本就听不懂她讲的那些深奥的人生哲理,反而认为她很烦,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寒林看着路边的风景,一朵残花吸引了他:她如同我一样。寒林让母亲把他推到那朵花前,寒林抚摸着她,花瓣随着寒林的抚摸而纷纷落下。旁边五颜六色的花朵,有蓇葖,有盛开着的,有凋谢了的。盛开的,开得很美很美,她们亭亭玉立着,经过风吹和雨打,她们没有屈服,依然挺立得直直的,微风吹过,送来缕缕花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花朵在微风中来回摇晃。绿叶上挺立着许多个硕大饱满的蓇葖,个个形如仙桃,薄薄的花瓣层层相裹,透出一副副悲酸的神色。盛开的花,红的红艳耀日,仿佛充满着无限的希望,不,是烈火,仿佛要燃烧整个世界。白的充满着黯淡萧瑟,是在凝思.....。风儿拂过,花儿来回摇摆,风儿一停她们又亭亭的玉立着。寒林触摸着花儿,轻轻的,生怕弄疼了她。突然,鸟儿的鸣叫打断了寒林的思索。鸟儿的叫声在寒林的耳中充满着无限的悲哀。寒林举目望苍穹,鸟儿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不时的变换着队形。它们也有天敌,也有烦恼。寒林放声长啸,他两只手拼命地摧残着眼前的花朵。母亲慌慌张张的说:“对不起,今天我不该把你推出来。”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向家走去。
经过这两次事件之后寒仪对陈杰所说的:让寒林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对病有帮助的说法否决得一无是处。寒仪在电话中十分生气的向陈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陈杰平静的说:“我不知道,不过对寒林的病绝对有帮助。让他将心中的苦闷发泄出来总是好的。”
寒林躺在床上,看着他那双不能动弹的双脚陷入无限的凝思之中。寒林漫无目的的想着,他突然哭了。母亲和寒寒仪听见了他的抽泣声,她们跑了进来:“你怎么啦?”寒林没有理睬她们;他拭去泪水以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一切感受,他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这种独特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第二天。寒仪很早就出去了,没有人陪伴的寒林在孤独中度过一天。寒仪很晚才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一沓书走到寒林的床前将书放在茶几上:“我给你买了几本书,你可以用它们来打发时间。”随即指着茶几上的几本书。母亲这时也走了进来,寒林看了看他们俩一样的表情--央求,央求寒林可以看看这几本书。寒林点了点头,算是应诺。
他拿着书粗略的扫了一眼,中间有很多作者的名字是以前没有听闻的,如:奥斯特洛夫斯基、余秋雨、卡夫卡、伊万·布宁、卞敏方.....。也是那时之后,他从字里行间认识了史铁生,了解到他比自己还要不幸。读了他的《我与地坛》。他史铁生也思考过“死”,而寒林自己现在正在思考“死”,史铁生思考出来的结果给了寒林莫大的启发:人的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寒林他想:“我这样死了是轻生,是轻于鸿毛的。”寒林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继续读下去:“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思绪万千,飞进寒林的大脑,他看着字里行间,看着这一字一句。我明白这字句的意思。他望着墙壁,心灵在生与死之间做出痛苦的选择:生,可是我的双腿,我不能行走;死,难道我......。母亲看见寒林时而欣喜,时而凝思,时而悲愤......。母亲以为书对寒林产生了刺激,她轻生的走了进来。寒林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书。母亲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儿子无私的爱。“我把这些书都拿走,你喜欢什么样的书我每天去给你买。”她说完就拿着书往外面走。寒林冷冷的回答:“这些书我都喜欢,你将它们全部都留下,一本也不许拿走。”母亲看着寒林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把书放下悄悄地走了出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寒林读的书越来越多,求生的欲望在他的心灵开始一点一点的膨胀,死亡的念头在一天天的消落。寒林与寒仪姐弟俩之间也开始有了共同的语言。他们时常在一起谈论人生,谈论生与死,谈论奥斯特洛夫斯基,谈论张海迪,谈论史铁生,谈论卡夫卡.....。在谈论之中寒林有时会不知不觉的引用一些在书上看见的语句。母亲经常会在一旁看着谈论中的姐弟俩,有时会露出欣慰的笑容与满足。每次谈话寒林都会从寒仪那里得到启发。寒林他望着眼前这个人想着:寒仪,我的姐姐,她仿佛有无穷的知识,书本上的似佛没有她不知道的,寒林开始佩服起她来。寒仪看着发愣的弟弟:“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寒林慌慌张张的收回思绪:“姐,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寒仪想不到那个以往分熟悉的“姐”在遗失了近两年之后今天又重新回来了。寒仪抱住自己的弟弟流下了眼泪。寒林在寒仪的怀抱中哭泣着说:“姐,对不起,以前的我不懂事让你和爸妈受苦了。”在门外听清楚了这一切的母亲也落泪了。
自从有了书的日子,寒林的脾气变得好了起来。到最后寒林他明白:人最大的缺点是坏脾气,最低劣的感觉是怨恨,最宝贵的礼物是宽容,最愉悦的感觉是内心平静。家人都在看着寒林的变化,但是任谁也想不到寒林这半年来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陈杰联系了几位专家对寒林进行了会诊,结果让人欣慰,寒林康复的机率有百分之三十。寒林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大发雷霆,这出乎陈杰和寒仪的意料。寒林他却感到有那么的一丝丝高兴,因为他看到了希望。他想:纵使我永远不能行走,我也会好好的活下去。他微笑着对陈杰说:“谢谢你啊,陈医生。我想我不久我就应该改称呼了吧。”陈杰大吃一惊,寒林真的变了,他以前可是出来不和自己开玩笑的啊,他以前也出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谢谢,他和寒仪相互看着对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陈杰回过头来对寒林说:“不用谢我的。如果我不尽力你姐是不会饶了我的,对于改称呼的事情这还要你姐的点头。寒林今天我送你两句话:人应该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豁达的面对一切,那就是在面临人生不可逆转的事件时泰然自若、笑对人生。另一句是,只有你才是你自己命运的主人,也只有你自己才能把握你自己的心态,而你的心态塑造你的未来。”寒林一边听着一边思索这着。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一年又过去了。寒林没有了初始的痛苦与无所事事。他现在每天都沉浸在文学的海洋中。他在“斜阳却照阑轩”中看“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渡上寒烟翠”。在“风又飘飘,雨又潇潇”中看高尔基笔下的《海燕》、鲁迅笔下的阿Q。与狄更斯的《雾都孤儿》为伴。......
一天早上,寒林翻开书看见:“文学的神圣,不在于她有多么热闹而在于有人对她追求一生。”这段文字让寒林激动不已,他捶打了一下双腿,脚趾头意外的动弹了一下,寒林高兴地手舞“足蹈”。急促的拍打着床沿,眼睛不知不觉的模糊了,泪珠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母亲和寒仪闻声赶了过来,步伐匆匆,心想:“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母亲推开门看见寒林兴奋地样子,问:“你怎么啦?”寒林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急燥不安。寒林露出了从生病以来就没有出现过的笑容说:“你们看,我的脚...我的脚趾头可以动了。”寒林一边说一边示范给母亲和姐姐看。母亲看见寒林的脚趾头很小幅度的动了一下高兴地笑了,泪水流了下来。寒仪这时也用电话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陈杰,被寒林的病弄的焦头烂额的陈杰得知这个消息后那个兴奋劲绝不亚于寒林。寒仪告诉了陈杰之后走到寒林跟前:“弟弟,我说过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姐弟俩对视着笑了一笑,笑得那么的开心。
寒林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他感谢上苍,感谢父母,感谢姐姐、感谢陈杰、感谢外面的花儿草儿.....。他感谢着天地间的万事万物。
没过多久,陈杰和几位专家就来了。他们给寒林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令陈杰和其他几位专家感到十分的高兴。寒林对陈杰说:“杰哥,你的心情是否不错嘛?”
“当然,因为我看到前途一片光明--我们现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治好你的病。”
“那你现在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寒林央求道。
陈杰看了看以前这个脾气坏到让人无法去揣摩绝不开口求人的寒林居然主动地求自己。陈杰几乎想也没有就说:“你说吧,是什么事情?”
林兴奋地说:“你带我去看大海怎么样?”
陈杰想不到寒林会提出这个要求,他考虑了一下说:“不行。等你的腿好了之后我和你姐姐陪你去看大海。”
寒仪也接着说到:“弟弟,等你的腿好了我们一起陪你去看大海日出、潮起潮落,好吗?”
寒林没有了先前的高兴,换来了一脸的无奈和悲伤,他轻声说到:“一个不讲信用的男人是不会给他现在所爱的女人幸福的,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你的。他就算是现在说爱你一生一世,又有谁知道那是真的还是骗你的。”说完之后就把头埋在被子里。
陈杰一脸的无奈,看着寒仪仿佛是在解释我是真的爱你一生一世的,绝对没有骗你。寒仪看着陈杰笑了笑,好像在说:你知道得罪寒林的后果了吧,谁让你答应他的。寒仪走出了房间,陈杰随即跟了出去。
时间一天一天的滑过指尖。寒林每天除了治疗就是看书。从那天之后寒林就没有更寒仪和陈杰说一句话。
半个月之后的早上,寒仪敲了敲寒林的房门,里面很久也没有半点回应。寒仪心想:弟弟还在生我和陈杰的气,就怪陈杰没事答应寒林什么要求。她推开房门,看见寒林不在床上,被子贴得好好的,寒林不见了。她把母亲叫来过来,母亲看见屋里空荡荡的心一下凉了半截,第一个念头就是:“寒林他该不会去做什么傻事了吧?他这些时日的变现不会是为了迷惑我们而装出来的吧?”她有些后悔没有看好自己的儿子了。寒仪马上把这事告诉了陈杰,陈杰接到电话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他傻了:寒林真的不见了。
他们问遍了每一个邻居都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寒林;打电话问遍了每一个亲戚朋友也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寒林。他们在大街小巷来回的奔走着寻找寒林的下落。不知不觉已到了下午四点钟,每个参与寻找寒林的人都疲倦了,每个人都万分的着急。母亲在家中抽泣着,那红肿的双眼里还有眼泪不时的流出来。寒仪坐在沙发上那无奈与沮丧难以形容,就算是在寒林患病的时候他也没有现在这么绝望、痛苦。陈杰在一旁安慰他们:“你们放心吧,寒林他不会有事的,或许他只是想一个人呆一呆,或者他到什么地方玩去了。”
寒仪突然站了起来对陈杰说:“你再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语气没有半点的商量。陈杰和母亲被这反常的举动惊住了。
陈杰吞吞吐吐的重复着:“寒林他不会有事的,或许他只是想一个人呆一呆,或者他到什么地方玩去了。”说完之后陈杰也明白了。
寒仪握着陈杰的手说:“我知道弟弟他在什么地方了。”
母亲着急的问道:“真的吗?”
寒仪“嗯”了一声说:“他在码头。”
当他们三人来到码头的时候,看见寒林坐在轮椅上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他们慢慢的走到寒林的身边。寒林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望着大海:“姐,你看这里是不是很美?”夕阳悬挂在半空中,万道金色的光芒飞泻而下,照在每个人的身上,仿佛是他们披着一件金黄色的大衣。一群群海鸥在天空中鸣唱,犹如一支优美动听的歌曲,天地广阔,无边无垠。一群群海鸟在大海上迎着海浪,乘着海风飞翔,飞向大海的另一边,去追溯他们的梦想。海浪翻滚着卷起朵朵浪花,向前流淌。远方油轮的汽笛声穿过云层直达天际,油轮逆着海浪前行,驶向港湾。
寒仪理了一理额前被海风吹乱的秀发:“是啊!这里很美。”母亲握住寒林的手生怕他再次丢失,寒林也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寒仪依偎在陈杰怀中。他们都凝视着远方。夕阳西下,很美;明天生起的太阳,或许更美。
远航的船啊!祝你一路平安,顺利的到达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