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才是青春(132) 没想到

2011年12月初，父亲接受第一次化疗。化疗后，父亲的头发掉光，没想到心脏承受不了，体积比原来增加将近一倍。父亲胸口剧烈疼痛，呼吸非常困难，而且高烧不退，医生只好给他接氧气。

我问道：“阿爸，你胸口怎么痛法？”

父亲说：“像刀割肉一样痛。”

即使这样疼痛，父亲还嘱咐我：“你厂里忙，你去忙厂里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叫炳元通知你！”当时，我已安排哥哥炳元全天陪护父亲，哥哥在我厂里工作，我答应付他工资。

白天，侄女菊红也经常去医院陪护父亲，她说：“阿爹对我最好，看见阿爹胸口痛，我心里挺难过。”她母亲生病的时候，她还热衷赌博，没有好好陪她母亲，事后侄女说：我对不住娘，她生病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我却不在她的身边。

那天，侄女打我电话，说：“叔叔，阿爹痛得不得了，我去找医生，医生说要么打进口制痛针，你说怎么办？”

我说：“不管花多少钱都可以。”

侄女说：“大约三千多元一针，不能报销的。我身边有几千块，要么我先买几针？”

我说：“好的，你先垫付，那打针钱过一会儿我去医院给你。”

一小时候后，我来到医院，父亲躺在病床上睡觉。侄女说：打了那个针，阿爹舒服多了，谢谢叔叔！我把几千块钱付给了她，侄女说，多亏叔叔救阿爹了。

侄女在医院为父亲端屎端尿，还为父亲擦洗身子。所以，我母亲说：“你父亲没有白喜欢菊红，菊红总算还有良心，其实你父亲最担心她，担心她赌博输钱，担心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还有担心益培以后读书有没有钞票？”益培是哥哥炳元的孙女。

我们弟兄三个蹲在医院走廊一角。

哥哥说：“父亲不做化疗就好了，心脏就不会出现问题。”

弟弟说：“主要父亲的心脏本来就有问题，现在化疗一下子用那么多药就承受不住了，早知道这个结果，我们就不应该给父亲做这个化疗，这等于把父亲往火坑里推了一把。”

2012年1月9日下午5时许，我们弟兄三个在医院，这时父亲的眼睛已经悄无声息地合上了，哥哥叫“阿爸，阿爸”，父亲身子动一下，就再没有其它反应。

有个医生来了，说：“病人现在还有一口气，现在可以出院，你们马上办出院手续。”

我也来到父亲跟前叫道：“阿爸，阿爸”，可是父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了。我知道，父亲虽说还有一口气，但他已经失去知觉……所以我们弟兄三个只好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放弃对父亲的治疗，叫救护车送他回家。

病房里，父亲要回家了，他要回家再看一眼自己的家啊！哥哥对父亲说：“阿爸，跟我们回家！”

父亲的鼻子里依然插着一根氧气管，他就躺在一副担架上，救护车在前面开着，我的面包车在后面跟着，想着父亲就这样走了，我哭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车子是怎么开回去的，爸爸要走了，以后看不见爸爸了，无法用文字描述我悲痛的心情，真的，我心痛，我没有给父亲晚年多大的幸福，只是让父亲不断地担忧，不断地忧愁，我很内疚！我突然想起了父亲喜欢的沪剧《碧落黄泉》，活生生的父亲竟然也走上了这一条路……

车子只能开到村口。

哥哥背着父亲，嘴里还在叫“阿爸，跟我们回家！”弟弟则抱着父亲的双腿，与哥哥合力将父亲放到他的床铺上。

你永远不会相信，当昏迷的父亲睡在自家的床铺上，他竟然睁开了一下眼睛，然后笑了一下。这是我亲眼所见啊，因为我就蹲在床上抬着父亲的身子。

这时，母亲伸手抚摸着父亲的额头，父亲突然身子抽搐了一下，吓我一跳。我对母亲说：“妈，你不要碰阿爸，就让他静静地走吧。”

这时，父亲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他的胸脯起伏着，他的心正是“像刀子一样割”啊。那天夜里，我们一家人都没有睡觉，坐在父亲床头……

2012年1月10日早晨6时许，父亲的心脏永远地停止了跳动，享年77岁。一个为党的事业奉献一生的老党员走了，一个辛勤、坚强又慈祥的父亲走了，船了浜村庄一个优秀的儿子走了，我最亲爱的父亲就这样走了。

这天，中共相城区渭塘镇党委送来一个花圈、中共相城区渭塘镇骑河村党委也送来一个花圈。我在送行的人群里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她丢下一百元钱，在父亲跟前大哭，她与父亲无亲无故，据说那一年她的孩子生病，父亲借给她50元让她渡过了难关，几十年过去了，人家却没有忘记。

        没有承诺却被你抓得更紧

        没有了你，我的世界雨下个不停

        我付出一生的时间想要忘记你

        但是回忆，回忆，回忆

        从我心里跳出来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