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与禅》第六章 白色面具
山清寺只是地方的一个小寺庙，十分不起眼，狸奴带着球球找了许久，终于在村民的指引下来到了山脚。
一座光溜溜的山，一棵棵败枝横生的树，也没有什么香客来寺庙拜佛所以就更显得冷清寂寥了。因为无人清扫的原因，枯黄的树叶将去往山寺的小道完全覆盖。好在山上就一座寺庙，没有了树叶的遮挡，光溜溜的山中的寺庙就格外突兀了。在山脚处便能看见山寺的位置，狸奴便径直往上去。山路在哪根本不需要知晓，就像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路。
寺中传出诵经之声，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众中八万四千众生，皆发无等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李剑心被捆成了粽子般的形状躺在地上，看见狸奴来了，即用哀怨而殷切的目光望着狸奴，像是要把他望穿似的。
尹铁仲脸色煞青，怒目而视，眼神仿佛两把利刃般直刺狸奴。关外的汉子们见到狸奴到了，立刻围成一个圈，将狸奴团团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难以平息的愤怒之意。杀意扑面而来，狸奴之前见过这种眼神，不过已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十三岁的时候，狸奴在山间遇到了一群凶猛的动物，那群动物和眼前的这些人有一样的眼神——群狼。他们现在就是少了绿眸的狼。
“敢问尹帮主劫持我的朋友，把我约来，是为何事？”狸奴先发制人。
尹铁仲紧咬牙关，半晌不语。呼呼的风声回响在耳边，尹铁仲并不是不想说话，呼吸时，他感到肺部有烧灼般的疼痛，有种口腔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的感觉。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已经红了眼眶。整个人在两天之间瞬间老了许多，秋风萧瑟更显凄凉悲伤。
剑作龙吟，一道白光从狸奴身后直射过来。
“你他娘的少给老子装蒜，先还我夫人命来。”狸奴身后一光头男子咆哮道。
寒光如雨，顷刻之间，光头已经刺出了四十九剑，但是未沾到狸奴一丝一毫。狸奴避闪之间急忙解释着莫名背上的杀妻之仇，但是光头男像是着了魔一般，嘴里大喊，手中的剑翻转飞舞，半刻不肯停歇。
“向大哥，小妹来助你，取这人面兽心的王八蛋的小命。”旁边一束发高盘，葱鼻大嘴的女子甩出一条皮制长鞭。
虽说是软鞭，但是被那女子打得笔直。长长的软鞭在空中“噼啪”作响，这个女子虽然外貌丑陋但是腕力极强，招式凶狠，鞭响如雷，被打中的话定然会在身上留下难以消除的瘀伤。
狸奴把球球包裹在白衣中，在两人的兵器之间流离躲闪，那光头和女子使出浑身解数却不像在打一个男人，而是在对着一件白色的衣裳拼命地攻击。两个人对狸奴所出的力，简直像石块投进了水中一般，凭空消散了。
尹铁仲依然没有发话，其余人见状，纷纷亮出兵刃，似与狸奴决一死战。一时间，哀号哭泣之声、怒吼臭骂之声、秋风悲号的声音、武器挥舞的声响交织在一起，似有子夜鬼哭、人间地狱般的恐怖与萧瑟。
狸奴临空飞起，蜻蜓点水般踩在光头男的头上，脚尖一点，光头男重重地摔了一个踉跄，而狸奴借力扶摇而上，站在了三丈高的树顶之上。狸奴的身体宛如羽毛一样的轻盈，稳稳地立在树冠上，众人在下无可奈何，其中轻功娇好者试了几次，飞及二丈之处便不能再升了。
“尹大侠，狸奴我实没有冒犯过关外八大门派，其中肯定有冤情。”
“家中急信，我们一走，八大门派便惨遭猫妖血洗，如今关外八大门派已不复存在。”
“那尹大侠为何不查明凶手，反而处处为难狸奴。”
“家中一门徒幸免于难，苍天有眼，让他得以告知我们是谁屠我满门。”
“谁？莫非是我。”
“你承认了。”
“你们对我如此愤怒肯定是把我当作仇人了。”
“白衣男子，手捧一猫。年约二十四五，还说不是你。枉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却是个衣冠禽兽，不报此仇不共戴天。”
狸奴望了下自己的打扮。
“狸奴确实是白衣带猫，但并没有去过关外。”
底下众人已然不耐烦，叫嚷着和狸奴一决生死、他们人多合力定能杀死狸奴、以李剑心为把柄要挟什么的。
“尹大侠，我为何要大费周章，千里奔去关外，杀你满门？”
“你这个狗东西杀戮成性，前几日偷我八派镇派之宝又有何说。”
“狸奴虽然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也有着自己的审美品位，夜明珠、飞霞锦衣什么的我是喜爱的，关外实没有我喜欢的玩意，尹大侠多虑了。再者我前几日盗取的各大镖局的宝物，我已经归还了，我只是借来把玩几天而已。大侠冤枉死狸奴了。”
尹铁仲见狸奴嘲笑自己关外无宝，怒火急涌上心头，理智被怒气湮没，恶向胆边生。
“小贼，你若执意不下来，那我们先杀了你的朋友，再收拾你。”
“堂堂一帮之主也会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狸奴说。
“呸，无耻的东西，你也有脸嘲笑尹帮主。”之前那个被狸奴打败的黑胖子气不过，站出来帮尹铁仲讲话。
“在下实没有做出那些杀戮之事，众人如此冤枉狸奴，狸奴也无可奈何，只是不想死得如此冤枉。”
尹铁仲不再说话，把冰冷的剑贴近了李剑心的脖子，随着剑地方向，剑心的脖子上也多出了一条细小的直线，红色的血滴从直线中缓缓渗出。李剑心紧闭双眼，即使这样，被利剑贴着的脖子告诉着剑心危险的靠近，而这个信号带来的恐惧之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
“住手。”
狸奴急落下来，白色的衣裳被风吹拂了起来，挡住了狸奴那张精致而秀美的脸。
众人一齐出手，准备趁狸奴视线被挡住，下落之时不能摆好防御之势的间隙杀死狸奴。
短刀、长剑、弯刀、软鞭、银枪、大砍刀等十几种武器几乎同时出手，瞄准着同一个目标——正在下降的狸奴。
尹铁仲将铁剑从李剑心的脖子拿开了，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响当当的大英雄、大豪杰，但是也不是下三滥的小人。真的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长剑一挥，李剑心身上的绳子便松开了。狸奴将死，尹铁仲便也放心放了李剑心。
“你走吧，此事与你无关。”尹铁仲道。
李剑心挣扎着，使了好大力气才做起身来。一柄寒剑又出现在了李剑心的脖子旁。
十几个人围成一个半径为四尺的圆，而狸奴就成了那个圆心，关外众人举着自己的兵刃木愣愣地站在那，谁也没有靠近狸奴。
十多人个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力，压迫这自己的身体和武器，喘不过气来。同时，从圆心处传来森冷的寒气，令人后脊背直发毛。尹铁仲因不再圆的范围之内，离狸奴还有些距离，虽然那压迫感并没有其他人那么重，自己的武器依然可以挥动，但是寒气侵满全身的感觉却没有减弱。
圆心之处立一男子，白衣如雪，墨发三千，脸上却多出了一样东西——一副白色的面具，没有表情的面具，只有纯净的白色。那个男子还是狸奴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