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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风云

2018-07-08  本文已影响891人  西凉姽
写到四千字的时候,我在想,俺为什么要写又长又无聊的宫斗?于是直接省了,故事比较无聊。
东厂风云

楔子

每当东厂首座“陆阎王”坐在太后身旁接受文武百官朝拜时,他总会忍不住翘起兰花指,高贵冷艳地在心里轻嗤:“呵,希望你们男人那活儿,能在咱家面前有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一)

春末夏初,蚊蝇不兴,农历二月十八,宜净身。

新的一批小黄门入了净身房,白稚的脸上均是与年龄不相称的惊恐。净身房里洒了很多黑狗血,用来避邪,周遭弥漫着草木灰和腥浓的血腥气味。

净身的师傅叫老刘,年纪估摸着有五六十了,耍得一手好刀,在他刀下被阉割的人成活率是最高的。

手起刀落,斩断尘根。那血淋淋的活儿接着被粗糙的绳子吊起,挂得极矮,这会随着他们今后权势变大而升高。

老刘精准地将一根空心的稻杆插入尿道,方便他们撒尿,然后往血淋淋的伤口处撒上一大把香灰,算是消毒。最后敷上猪苦胆,用苦胆的黏液来止血消肿。

“手起刀落,是非远离。斩断枷锁,生死超脱。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咱家以后也不需要靠你们,你们也不用来讨好咱家这个又老又丑,无权无势的老太监了。”

这声音非男非女,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像锯子割着床腿一般。

老刘面无表情地蠕动着嘴唇,看着不住哀嚎的小黄门们,脸上全是老太监独有的冷漠阴戾。

这新晋的小黄门们,大多是七到十岁之间。他们中或许有人日后可以只手遮天,成为皇帝眼前红人,或许随意被某个嫔妃打杀了,尸身丢进乱葬岗被野狗啃食。

小六子看着自己裤裆下缺失的一截,疼的不住嚎哭。他家太穷了,双亲为了不被饿死,就狠心将他送进宫里来。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亲人了,就要在这深宫里过上一辈子。

老刘无意间瞥了他一眼,又极快转过视线。他其实活了近百岁了,看人的功力还是有的。

这孩子,日后必会死在女人手里,尸骨被豺狗啃咬。不过,若是有那帝煞星能与其相逢,说不定反会将这极坎坷的命运转为极贵。

谁也没想到,这如今白净瘦小,目光恐惧的小太监,日后会成为令上京乃至明齐所有官员闻风丧胆的“陆阎王”。

(二)

小六子从最低贱的太监做起,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太监服,日日做着最脏最累的活。人家都看他长得瘦小,脾气又好,都乐意欺负他。

倒夜香,扫马棚等粗活几乎都是他做。他也不是没想反抗过,但是那些人会一起哄笑他,然后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忍。

他一直都很低眉顺眼,忙上忙下,默默无闻做着很多苦差事。老刘有几次看见他大冬天还要用冻裂的手刷夜香桶,有时就会于心不忍,暗中提点掌管小六子的掌事太监两句。

有时候掌事太监心情好了,他会赏给小六子两个鸡蛋吃。然后舒服地躺在椅子上,任由小六子给他揉腿,吐出满是酒气的浊息。

“小六子啊!你现在还小,阅历还浅,就该多忍忍。咱们做奴才的也要分个三六九等。这低等奴才呢,就是块榆木疙瘩,一辈子只能做些粗活。中等奴才呢,要懂得主子心意,至少一生吃喝不愁是没问题的。这上等奴才就不得了了,心思要极细,让主子离不开你,日后坐上那东厂首座的位置也说不准啊!哎呦,咱家在瞎扯什么犊子,让督公知道了就不好了。”

小六子谨记于心,他暗暗发誓要做那上等奴才。于是他捶腿的力度更舒适了,那老太监不住发出享受的声音,一高兴又悄悄给了他几块西瓜。

时光应负寒冬,一晃过去了七年。这一年,小六子十六岁。他是同行几个中运气偏差的,混了这么今年,都没怎么在达官显贵面前露过脸,只是在这一年,他被赏赐给了一个新进宫的贵人。

这贵人姓柳,叫柳枝,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富家小姐的名字。她的确也是当今金婕妤的陪嫁侍女,除了美貌和会侍奉人以外,就是个没脑子的。

小六子是个三等的洒扫太监。一次在殿内清扫的一个二等太监拉肚子了,就匆匆奔向茅厕,让小六子去帮他扫下地。

柳贵人的寝宫不大,布置的也不算多精美。毕竟她从前不过只是个侍女而已,纵使心思灵巧,搬了不少花花草草养着,但也总是比不上真金白玉来的珍贵。

柳贵人又坐在梳妆台前侍弄着她那张脸,不时对不小心扯掉她一根头发的宫女大发雷霆。小六子瞥了一眼柳贵人的脸,顿时在心里嗤笑。

这柳贵人确实长了一张妖娆美貌的脸,她也喜欢用厚重的紫色胭脂和绯红色口脂。可这皇宫最不缺的就是那长相妖娆的美人,再加上她这俗气的妆容,怪不得天天打扮都等不到皇帝临幸。

且不说皇后的凤仪天成,雍容华贵,也不说静妃的绝色无双。光是金婕妤那娴静精致的长相就能甩她几条街。

倒是柳贵人慵懒的声音响起:“这是哪里来的新人,本宫怎从未见过?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

小六子在贵人面前露了脸,连连行礼:“回娘娘的话,奴才只是个外庭的粗使太监。只是娘娘宫里的郑公公与奴才是同乡,恰逢郑公公有事不便,就让奴才代劳了!”

“哦?原来本宫这茗轩阁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啊?你也不怕你那脏手脏了本宫的宫殿?”

柳枝昨日才被金婕妤明里暗里嘲讽了一顿,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回宫见人就发火。

“奴才惶恐,是奴才考虑不周了!其实奴才对娘娘早有耳闻,听说娘娘姿容无双,色艺双全,早想一窥天颜了。请娘娘宽恕则个!”

小六子心里暗骂郑元是个老畜生,竟让他来伺候这个酸唧唧的女人。好在他在宫里滚摸打趴了七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是有的。

可惜这柳枝虽是个没脑子的,但当年当侍女受了不少委屈,总觉得人家说这话其实都是在讽刺她不过是个丫头出身。她气得直接用长长的护甲在小六子脸上刮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你这个狗奴才!姿容无双那是陛下称赞静妃娘娘的,色艺双绝是陛下形容宸妃娘娘的。你是在挖苦本宫吗?来人,杖刑伺候!”

不容分说,小六子就被拉下去,由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将他绑住,就有一个面容阴鸷的老太监来行刑。

重重的板子每一下都带出了大片血肉,小六子疼的嘴唇都咬烂了,声音由惨烈变得细若蚊吟,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他想,自己要死了,那请死快点吧,他不想再受这份罪了。

意识存留的最后一刻,他恍恍惚惚听见有人说:“娘娘,请放过这位公公。奴婢想到让娘娘重获圣宠的办法了,请娘娘将这位公公赐给奴婢做粗使可好?”

可他听见了,那不是温柔动听的声音,而是沙哑低沉,似乎在告诉别人她曾受过怎样的苦楚……

(三)

老刘的话差点就灵验了,他真的差点就死在女人手里。

小六子发了整整三天高烧,居然在阎王手里捡回了一条命。他的盆骨已经碎了,只能趴在床上静养,甚至连吃喝拉撒也无法自理。

他闻着空气中的粪臭味,那是他失禁所产。他不住打着自己的头,痛苦哽咽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死?哪有那么容易?你为什么不能活下来,就因为受了这点伤?我嗓子被炭火烧过,脊骨被刺穿过,手指被生生踩断过,受过上百蘸了辣椒水的鞭子,不也活下来了?”

声音粗糙,完全没有一丝动听的味道。可小六子却觉得她是自己平生仅见的美人。

可她确实也是当年上京第一美人。可惜后来父兄意图谋反的事被揭发了,为了让他们吐出所有密谋信息,家里所有人都在刑房里走了一圈,不少人受不住极痛,咬舌自尽。

最后十五岁以上的男性全部被斩首。

但她还是活了下来,日日跟那些浑身脏污的女囚犯争抢生存资源。纵使人不人,鬼不鬼。

在那黑暗潮湿的牢房里,她待了三年。出狱后,拖着残破的身体,历经艰险找到天魔换脸,孑然一身,入宫。

小六子看着她,她美得一点也不张扬,很沉寂,像揉碎了岁月一般。微微凌厉的眉,淡淡的戾气。他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需要一个对我绝对衷心的人。你若是能做到,我也会用心待你。若是日后我不死,就必会带你位极人臣。”

明烈轻轻抚着他枯瘦的指尖。

如一摊死水般冷寂的嗓音,明明她自己也不过是个低阶嫔妃的侍女,小六子却似着了魔一样点头:“好,主子。”

(三)

很多年后,当陆阎王身着八蟠紫袍坐在金蟒椅上,看着朝堂下跪倒一片瑟瑟发抖的众臣时,他会漫不经心地扯起尖细的嗓音道:“户部沈大人,有官员举报你苛捐杂税,贿赂官员,以官卖爵,您还是到东厂走一遭吧!”

那东厂全是面上擦着厚白粉的凶狠太监,手段极其狠辣。

也不知是谁想出那些恶毒的刑法的。

他们会把人的两根手指吊起来,只用两根手指支撑全身的重量,人都奄奄一息。

用鲜红的辣椒水灌入口鼻眼睛,撑得满眼血丝。

让被喂了饥饿丸的人与饿了三天的野兽搏斗,他们在一旁看戏。即使打赢了猛兽,也会因为生吃大型野兽而撑得肚子爆开,肠血一地。

十个太监用十个铁爪分别抓住人的十个部位,生生车裂,血肉漫天。

……

所有人都惧怕这个陆阎王,以及圣真皇太后。即使明齐这几年国力越发强盛,但他们还是怀念以前昏庸的先帝在世时的安逸生活。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残忍的陆阎王曾经也是从这里走过一遭的。

他的主子啊,只凭着那多智近妖的头脑,竟就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从用独创的烟熏妆和“画皮术”让柳贵人获得一夜鱼水之欢开始,一直熬了足足二十年,才熬到今日。

她步步为营,经常在深夜里点着微弱的烛光,用笔墨一遍又一遍地演算各种算计人的情况。

她后来成了先帝的妃子,委身于那个痴肥的中年男人。她有着极美的容颜,独特的气质,暂时获得了先帝宠幸。

几经陷害,多次极端危机中突然翻身,获得顺帝的怜悯。从本该成为阶下囚变成位次更高的妃子。可是小六子知道,她日日都是走在悬崖边的,每日煞费苦心地算计,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他想帮她,明烈只是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淡淡道:“你身子骨太弱,不适合练武。但若是会一些巧技也是不错的。宫里那个给人阉割的刘公公耍得一手好刀,你去跟他学学。”

他在老刘的门前跪了三天,喉咙干得直冒火,嘴唇翘皮,头发焦枯,几乎快昏过去了。

终于,老刘转动了一下细小的眼睛,道了一句:“进来吧,小子,喝喝茶。也不知道你看上我这个老东西什么了,真是眼力劲儿差!”

他就是相信主子的眼光。确实,老刘身怀绝技。

他练的是蛇骨刀,薄薄的一片,最适合用来剥皮,完整地分离皮肉,甚至不破坏连绵的白色筋丝。手法熟练了,甚至可以来回操控骨刀方向。

其中的苦楚自是不必细说,反正他的手早已经变形了,最初的几年动辄痛彻心扉。

明霜成为后妃的第三年,惨遭下狱。起因是被发现与闵将军通奸的书信。

(五)

“你们霜月宫的人,是受过柔嫔不少恩惠吧?不过柔嫔通奸,乃是淫乱宫廷的大罪!你们为奴不尊,若是不说真话,那可就不只是在本宫这里受苦了,那可是要去东厂走一遭的!”

向来被人称颂的皇后美丽的面上全是狰狞与愤怒,她实在是看不得明烈这个贱人一次又一次逢凶化吉,升得又快。

小六子是明烈最亲近的奴才,因此受到的刑法也就最重。

他几乎说不出来话了,汗水与鲜血不断冒出,疼到窒息。身上全是纵横密布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胸前还有大块被烧坏的肌肤。

“主子……什么都没做过……她没有与闵将军通奸……我什么也不知道……”小六子气若游丝。

皇后大怒,她已经着人在自己的牢房里审讯了三个时辰,眼看着天亮后就要交给大理寺卿彻查。她直接用长长的护甲挖小六子的伤口。

“本宫最先许你黄金千两,甚至副总管之位,你现在又受了酷刑,怎么还要狡辩呢?”

“因为主子根本就没做过……这不是狡辩,是事实……”小六子怪异地笑了一下。

“娘娘,已经有五个人服毒自尽了。还是没有人肯招。”萍姑姑皱着眉头,低声在皇后耳边汇报。

小六子心里稍稍安慰,更是对他们霜月宫的人骄傲。

在皇后气势汹汹来之前,他们已经接到了风声。

小六子管理着整个霜月宫,白净的脸上也有了那些老太监才有的阴毒狠戾。

他扯着尖苦的嗓子道:“你们也知,这娘娘犯了大罪,我们怕是要跟着她倒霉了。识趣的,我们就一起将霜月宫的财物分了,向皇后娘娘作证,既可不受苦楚,又可得到银两。”

桌上摆着几个大箱子,黄金白银的色泽照的人眼疼。

几个宫女率先忍不住了:“陆公公,娘娘待我们这么好,我们怎么能这么对她?你真是人面兽心。”

几乎所有人都在附和,眼神怨恨。

倒是有个小太监起了贪心,轻轻拿起一块金子放入怀中:“我看公公说的有理啊!咱们何不借此投靠皇后娘娘呢?百利无一害啊!”

可他话音刚落,就有银光闪过,他猛然惨叫。不过瞬间,这小太监便已成了个没有皮,血肉模糊的怪物,而银光仍在闪烁,地上的碎肉越来越多,可见森森白骨。

“你们谁敢背叛娘娘,就是这个下场!咱家会给你们准备毒药,实在熬不住了,就吞了吧!”

(六)

小六子进了东厂,被大刀斩断了一只手。灌了辣椒水的他,双眼满是血丝。

主子啊,奴才总算是没有对不住您。奴才真的很想陪您一直走下去的,可奴才万一真的撑不了了,请您别怪罪奴才啊!

他短短二十年,受尽苦楚。可最疼的有三次。

第一次是他幼年被双亲送进宫进行阉割的绝望。

第二次是他被柳贵人差点杖责至死的时候。

这第三次,便是今夜。他几乎快受不住这非人的疼痛了。

主子教会了他很多,还让他没死在柳贵人手下。他虽只是个低贱的太监,可也总比这些喜欢玩弄人于股掌的统治者们要有几分人性……

想通了这些,小六子心境平和了一些,以麻木来对待疼痛。他静静看着沉重的铁锤一寸寸砸在自己腿骨上,仿佛只是在看铁锤砸碎瓷器。

炼狱般的一夜度日如年,所有霜月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受着形如烈火炙烤的酷刑,疼痛像蘸了盐水的鞭子,鞭笞着他们的灵识。他们咬碎一口银牙,只希望黎明的曙光能早一点到来……

当清晨第一缕暖阳穿透云霄后,小六子知道自己赢了。

交给大理寺卿彻查,就会掌握诸多证据再行定罪,而不会像皇后这样私自用酷刑,屈打成招。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宁嫔陷害了明烈,盛怒的顺帝立即下旨将宁嫔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皇后也遭到了凶恶的训斥,长长的护甲深深刺入掌心。

顺帝自觉对不住明烈,便晋升她为柔妃,一并赏赐了霜月宫的人不少东西。

面容憔悴的明烈看着染满血迹的霜月宫,拥抱住一个宫人,轻轻抚摸着他们伤痕密布的脸。仍旧是如一滩死水般的声音,缓缓道:“既然你们为我受了这么多苦,那本宫也会一一替你们讨回来!以后若是本宫仍护不住你们,本宫情愿用自己来换取你们的安康。”

黑暗沉重的绝望过后,是否就能迎来璀璨的朝阳?他们不知道,他们只认主子为朝阳,坚定不移地跟着她走。

霜月宫所有人都受到了大量赏赐,一个个互相牵扶着回到处所养伤,只有小六子留了下来。

明烈轻轻用脸贴着小六子干涸的脸,握住他指骨断裂的手道:“小六子,我听明月说了你是怎么做的。我没有亲人,你愿不愿意做我小弟?”

小六子满是不可置信,他不过是个卑微的蝼蚁,怎可与凤相并?

“主子,奴才身份卑微,不敢玷污于您啊……”

“从今以后,你不叫小六子了,你叫陆知微,是我明烈的小弟。”

小六子震惊地看着她鲜少的温柔神色,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声音:“姐……姐姐。”

(七)

明烈当后妃十三年后,明齐朝堂政治哗然大变,如原本平静的湖水被搅得浑浊不堪。

左相尊奉顺帝旨意,欲推行新法。而新法华而不实,对百姓征税一事极为苛刻。加上蛮夷几度北上明齐,明齐上下本就惶恐,因此明齐朝堂立马分成了两派。

新党与旧党相争,日日吵的不可开交,互相揭露对方做过的恶事。这样一来,此次变法牵连甚广,甚至称得上血洗朝堂。

又有人翻出以前明家谋反一案,力争向皇帝翻案。明家自古深得民心,百姓舆论之下,此案牵连甚广。最后明家一案是被有心人翻案了,还顺便帮他们处理了一群敌党官员。

顺帝一派损失惨重,气得生病,在龙床上静养了一个月。

此时明烈已经育有一子一女,尊为圣真皇贵妃。

小六子也不辱众望,进了那曾让他脱了半条命的东厂,一步步做起,以一片蛇骨刀闻名,登上了东厂副座之位,成为正二品官员。

十年间,这宫里少了不少老人。开始是静妃长满疹子,又轮到天生凤仪的皇后处处犯错,被送进皇寺“静养”。明烈逐渐成为了这后宫中的“无冕之后”。

乾坤殿里,顺帝躺在龙床上呻吟,肥胖的身躯,松弛的皮肤让明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心。

她一口一口喂顺帝吃药,又急又狠,药汁甚至呛进了顺帝的鼻孔里:“皇上,多吃药啊,吃了就好了!”

顺帝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极力睁开缝隙般的眼睛,不住挣扎。却被小六子猛地削了一片薄薄的肉,他脸上立即呈现了非人的扭曲表情,可却只是无声嚎叫。

“皇上不是最喜欢我们的慎儿吗?那您就立他为太子怎么样?慎儿和臣妾一定会好好为您送终的。”

最后一汤匙药汁狠狠送进,顺帝两眼一瞪,嘴角缓缓流出黑血,诡异的小眼睛死死盯住明烈。

小六子立即将他眼珠子挖出来,用脚踩碎,不让他脏了主子的眼。

“您恐怕是知道了吧,臣妾就是明家嫡出大小姐明霜。明家虽被你陷害,满门抄斩,但总有些残余势力的。右相是个有能力的人,慎儿更是天之骄子,正统的龙命。您不就是想让明齐繁盛吗?那您且去吧,我们一定会让您死而瞑目的。”

她是与右相密谋,暗中召集明家残存的势力,联合蛮夷北大王,步步谋划了十年。至于新法,并不是有多苛刻,是他们故意派人在百姓中制造杀戮,制造混乱,以此使明齐失民心。

从盛怒的百姓群杀官员,到明齐向蛮夷进贡。这明齐已经千疮百孔,可那又如何?历史的车轮总是前进的,他们一定会将这个早已僵硬,只会坑杀将军而巩固社稷的明齐救活的。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顺帝之死,便是他昏庸的一生中最大的价值。

(八)

已是圣真皇太后的明烈今年不过才三十几,她却总是如同暮霭老者一般在出神。

人人惧怕的陆阎王却在为她挽发,他轻轻戴上各种繁复的太后发饰:“姐姐还是那么美貌,而我却成了人人憎恶的东厂首座。”

明烈轻轻笑了笑:“你这是在怪我把你从一个善良清秀的小太监变成这样吗?”

“不,能陪娘娘一路披荆斩棘,是知微之幸。”

“听说你又把几个讨好你的官员送进东厂受刑了?你现在怎么比我还残暴了呢?”

“他们没有眼睛,非要送我对食宫女,我觉得这是在挖苦我。不管他们多怕我,其实内心都在嘲笑我不过是个残缺的怪物。”

不狠,不能保护她。不狠,他们就该死了。不狠,他们不会弑君。

从进宫到现在,足足二十几年,几乎没有一天好觉。他们都在生不如死,胆战心惊地活着。

“前些天老刘去了,他是你师父,临终前对你说过什么吗?”

“还是在唠叨,骂了我好一顿。这老不死的,早就该死了。”

小六子说着冷酷的话,其实眼角微微湿润。

老刘其实当时都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了,还固执地拉着他的手道:“小六子啊,咱家其实很想要个孩子,幸好遇见了你。咱家曾为你算过,你要不是尸骨喂狗,就是位极人臣。你虽现在权势滔天,日后也说不定会被狗啃尸骨。你怕吗?”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像是憋住眼泪,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道:“老不死的,你死了也要咒本座!本座既然风风雨雨走了几十年,死了不是流芳百世也是遗臭万年。你这是羡慕老子吧!去他妈的报应,老子不怕!”

纵使遗臭万年又如何?陪这个落地天成的传奇女子一生,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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