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论（散文）

        前些天，网上有段小视频，说的是一名警察拦住一位三轮车夫，依法进行教育。三轮车夫精瘦、精神，戴着看似廉价的墨镜，三轮车上杂乱的堆放着杂物，杂物上坐着一个人和一条狗。这应该是违反交通规则的，有事故隐患。警察和车夫有一段对话：

        “你家里有什么人啊，你爸爸呢？”

        “我爸爸死了，死了18年了。”

        “你妈妈呢？”

        “妈妈也死了，死了21年了。”

        “你老婆呢？”

        “老婆死了。死了11年了。”

        “孩子呢？”

        “孩子死了。死了18年了。难产死的。”

        “你没有哥哥吗？”

        “哥哥死了。”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还有弟弟。弟弟在三轮车上。他讲不得话。吃药吃瓜了。”

        “还有一条狗。十几年了，也快死了。”

        “那你怎么还笑嘻嘻的？”

        “向前看！”

       

        是的，已经过去的是人生，纵使千难万难、千辛万苦，没有岁月可以回首，春去春又回，时光不再来。前面的路必须走，一程是一程的风景，低头也是走路，昂首也是前行。无论高贵还是卑微，两眼一睁，便需启程。岁月如歌，每一个音节都要相连，连接起来了，就是一条人生道路。

        思索之余，我也在疑问：什么是“吃药吃瓜了”？兴许是生了病，看医生，吃错了药，或者是吃药的副作用太大，以至于病治好了或者没治好，人的身体的另外功用出现了问题或者是神智不大好用了。这正应了那句话：是药三分毒。我吃瓜过吗？回忆半生，好像是有的。青春年少的时候，曾长期吃药，等到停下不吃的时候出现了“状况”：吃不下饭，很饿，但却吃不下！肚子疼起来无以言表，不可描述的难受，难受到怀疑人生。每每这时，我都默默地告诉自己：忍一忍，会过去的。是的，我忍了，过去了。那时，我一个人在武汉。我没有想到“向前看”，我只想捱过痛不欲生的眼前。现在想来，现在的之前，不都是那时的向前么。困难和痛苦，除了客观，更兼有主观的成分。在经历坎坷曲折乃至屈辱磨难之后，从生活中析出的，是人生的营养成分。在走过泥泞沙石之后，从生活道路上拾得的，是吹尽黄沙看到的真金。

        三轮车夫知道弟弟吃药吃瓜了，也记得每位亲人去世的时间。去世的每位亲人虽然不在世间，但却在他的心里。一年，十年，二十年，嘴巴一张一合的事情，数字虽精确，但依然宏观，每一年亲人都不曾离开他的心。一天的86400秒，这个相对精准的说法中，恐怕总体上说他的亲人也不曾离开。记忆很奇特，喜怒哀乐，风雨雷电，阴晴圆缺，凡是进入记忆的，都藏在大脑的海马结构中。凡是收藏起来的，都存进了生活，存进了情感，存进了人生的风景。

        身体是脆弱的，意志却很坚强。人有吃瓜了的时候，历史也会有。人要向前看，历史同样。我在吃瓜了的时候，选择咬牙坚持。我经历了痛苦，于是我知道了快乐的滋味。然后，我依然在痛苦和快乐中沉浮。春花秋月，人喊狗吠，飞舞的柳絮，入口的美酒，都会有时让人感到痛苦，有时却让人感到快乐。人生不是一条直线，人生因此才充满魅力、充满情趣。同样一双眼睛，有时柔情似水，有时却寒气逼人。一时吃瓜了，真的不要紧。走出来，仰望苍穹，吐出胸中的郁闷，做做深呼吸，瓜就没了，花就开了。

                        2021年5月9日于浉河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