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莽草——聊斋诗译之二〇

水莽蔓生紫花蕊，食之立化水莽鬼。

俗传此鬼难超生，必寻替身方轮回。

桃花江上此鬼多，楚人过此多被累。

祝生去见同年某，中途燥渴思饮水。

道旁一媪迎入棚，茶水嗅之有异味。

置而不饮起欲出，媪唤三娘来一杯。

俄有少女十四五，指环臂钏晶莹翠。

祝生受盏嗅其茶，芳烈无伦神驰飞。

觑媪出后捉纤腕，挣脱指环笑微微。

略诘门户女启唇，暮来在此会小妹。

生求茶叶一小撮，并藏指环满意归。

见到同年觉恶心，以情告某或因水。

某曰先君死于是，最不可救水莽鬼。

出茶验之水莽草，又出指环述其美。

某曰此必寇三娘，生问其故某以对。

南村寇女有艳名，食水莽死化为魅。

患者若知鬼姓氏，求其旧裤煮服水。

某诣寇所跪不允，寇家喜女有轮回。

某返以告生亦恨，死后三娘惟我配。

某背生回半路卒，其子祝鹗才周岁。

生妻半年改嫁去，母哺遗孤朝夕悲。

一日抱儿哭室中，生入悄然母悲催。

孩儿地下闻母哭，悲怆于怀故来陪。

虽死儿亦有家室，同来分担洗与炊。

母问儿妇何处人，答曰三娘寇家妹。

寇氏不救儿甚恨，死后寻伊千百回。

近闻三娘投任家，强捉之来和我配。

移时门外一女入，华妆艳丽朝母跪。

三娘不习家务事，承顺婆母也对胃。

遂居故室留不去，寇家闻之喜欲悲。

翁媪见女哭失声，女以好言相劝慰。

媪视祝家甚贫穷，女曰贫富无所谓。

祝家母子重情义，安之若素视如归。

又问茶媪今安在，托生倪家卖浆水。

女让生拜岳父母，生乃投拜双膝跪。

父母初来留吃饭，女便下厨代母炊。

回家即遣两婢来，布帛酒肉不时馈。

寇亦不时招归宁，或故留之竟自归。

寇家代生起大屋，祝生不谒泰山水。

村民有中水莽毒，死而复苏传为美。

生曰是我使之活，是我为之驱其鬼。

母曰何不使自代，生曰深恨此等辈。

儿今事母无所恨，不愿他人受此累。

村人往往祷诸庭，从此水鬼不作祟。

积十余年其母死，祝生夫妇亦哀毁。

命子缞麻接吊客，迎来送往皆到位。

葬母之后二年余，为儿娶妇不辞累。

先是任公妾生女，不到数月即夭萎。

后闻祝生异常事，即认三娘儿女辈。

又以孙女妻其子，往来不绝两全美。

旋封四渎牧龙君，因其救人功绩累。

俄见庭下有四马，马皆鳞甲车黄帷。

夫妻盛装同登舆，子妇泣拜瞬息没。

是日寇家见女来，翁媪泣挽女不回。

寇娘祝生终合葬，前世冤家殊同归。

（原文1462字，译诗880字，2024.3.21.19：18.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