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汉的生日

润叶这两天都在学校宿舍住，就怕少安来了找不到她。晚上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把电灯拉亮了又拉灭；白天若在宿舍，外面一有点动静，她就以为是少安来了，激动不已，结果不是，她就败兴极了！

这会儿她正准备吃那白水煮土豆，突然有人敲她的门，她一紧张把手中碗里的土豆块儿撒了一炉灶。还没等她开门，风风火火的晓霞就咯咯地笑着闯进来了。

润叶心一凉，说：“死女子！活像个土匪！”

晓霞告诉润叶，今天是她外爷徐国强的六十五大寿，她妈等着润叶回去吃饭呢！

每年的徐老汉生日是福军家的一件大事，福军尽管平常的工作很忙，有时都顾不上吃饭，更别说做饭了。但每年这天，福军总要亲自下厨，因为他过去学过几样菜，比较拿手，另一方面也表示他对岳父生日的重视。

今年田福军由于工作上的事心不在焉，在厨房里的一通操作很不顺溜，他终于炒好了一道肉丝，夹了一点给爱云尝尝，满心期待爱人的评价。很好，就是没放盐。

平时连厨房都不进的男人，与那些装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自然不熟，爱云一边自己忙活一边还要给福军当助手，他终究被爱云赶出了厨房。

被赶出来的福军“站在院子里，望见城对面的山湾里，一片桃林已经开得如火如霞了。城市上空，袅袅地飘曳着几缕淡蓝色的炊烟。空气湿润润的，充满了河流和土地解冻后的气息。阳光并不很晃眼，温暖地照耀着依然没有绿色的大地。”（感觉这一段像是形势变好之前的暗示）

他想李登云应该快到了吧！这个李登云就是向前的爸爸，福军和登云都是县革委会副主任，只不过福军排在登云前面。这四年多来，他们的关系有点微妙。据说在任命他俩的工作时，县长冯世宽曾找地区领导把登云排在前面。

因此，登云对冯世宽感恩戴德，就好像福军来了挡了他的路。而福军在许多问题的看法上与一把手冯世宽有分歧，登云明显地支持世宽，毕竟福军没有调到原西县的时候，他和冯世宽就已经是老搭档了。

但登云只是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世宽，反对福军，并没有和福军公开红过脸。为什么？这就要说到我们今天的主角徐老汉了。登云原来是徐老汉的老部下，是徐老汉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因此每年的徐老汉生日他也必到。

要么说路遥是高手呢，这个徐老汉的人物形象也甚是可爱。他是个老粗干部，识字不多，一旦不工作，闲得很寂寞。他不读书也不看报，就爱在院子的那个花坛里修修整整，种点小花，重点是盘弄庄稼，而且花样繁多。

玉米、红薯，辣椒、茄子，玉米旁边带着豆角，这说明他对营务庄稼的熟悉，这样豆角藤子就可以攀在玉米杆子上了。一年四季，这花坛里倒有另一番情趣。

特别是夏秋之间，南瓜的藤蔓扯得满院子都是，弄得人都走不利索，福军有时下班回来，看到这番景象，都忍不住想笑。

徐老汉今天过生日，把自己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换上了女儿爱云给他买的新衣服。福军和爱云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徐老汉一个人坐在窑里的热炕头上，悠闲地抚摸着他那只老黑猫。

这只老黑猫全身皮毛像黑缎子一样光滑，两只金黄的眼睛闪闪发光。它和徐老汉形影不离，晚上都在一个被窝里睡。

正当福军在书房里神游的时候，听见李登云的大嗓门儿在外面喊：“哈呀，爱云，你不仅能治病，还有这一手哩！”田福军从门里迎出来，看见李登云手里提一大圆盒包装精致的蛋糕，正往厨房里探着头和爱云说话呢。

福军把登云迎进了吃饭的边窑，给登云递上一支“牡丹”烟，又开始给他沏茶。由于两人工作上的敏感关系，就不谈工作了。这时徐老汉也赶过来了，那只大黑猫亦步亦趋地紧撵在他身后。

三人在一起聊得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李登云谈起来他的牙疼病，徐老汉就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润叶和晓霞回来了，菜也可以上桌了，男的白酒，女的红酒，大家正式地为徐老汉庆祝生日。席上李登云故意问润叶怎么不到他家里去串门儿，惹得润叶羞红了脸。

生日宴会一结束，润叶就说要回学校去。在去学校的路上，“她一路走，一路苦闷地踢着一颗小石子，直把这颗小石子一脚又一脚从县革委会踢到小学的门口。”

“她进了学校大门，猛地呆住了！”

少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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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平凡的世界》系列，第一部第十三章读书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