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艰难的决定

2017-12-06  本文已影响0人  Roger_罗杰

最近母亲宫颈癌复发,我在带她看病过程中被折腾得精疲力尽。这种累不是因为照顾病人带来的身体的累,而是一种心理上的累。一种眼睁睁看着亲人得到了绝症,而又无能为力,却又不甘心,不舍得,想要与命运抗争的一种累!这种累是面对国内各种医疗弊端,看不起病,看不上病,想要抗争却又不得不就范的一种累!以上两种累,都是客观存在,个人力量无法改变,所以更好安慰自己,累过了,心也就安了,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还有一种累,是你主观上必须做出重大选择的累。你的抉择决定了亲人的生死,而且碍于你的认知水平,你不知你所做的抉择是对是错。这种累是一种理智与情感纠葛的累,是一种想把事情做好,又不知能不能做好,迷茫困惑的累,是一种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必须当机立断的累!我这几天就被这种累折磨得喘不过气,一夜不眠的思考,做了人生目前为止最艰难的决定。

母亲病情是癌症骨转移,这是癌症晚期的症状,面对这种医学上目前无法根治的疾病,我面临应该选择保守放射治疗,还是积极手术治疗方法的困惑。无论哪种方案,理智告诉我出发点都是尽量为自己的母亲多赢取点生存时间,或者提高下生存期间的生活质量。可情感告诉我,母亲就一个,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找国内最好的医院,把所有的方法都要试一遍。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必须把握理智与情感的平衡,既不留遗憾,救治自己的亲人,又不能因为自己意气用事,过度医疗而使亲人多受折磨而过早离去。前期我一直放疗与手术之间摇摆,翻阅了大量的专业文献和书籍,也没有找到一个科学的结论。现实逼得我摸着石头过河,边学习边尝试,自己给自己母亲确定治疗方案。我先在南京G医院选择了放疗,控制住了病情,减轻了母亲的疼痛,但病理性骨折的风险依然存在。放疗结束后,我又预约上了上海的C医院,获得了做手术的机会,寄希望能更加彻底的解决病理性骨折风险的问题,所以,我在感恩节的当晚做了让母亲接受脊柱外科手术的决定。

上海医院的效率高得惊人,第一天做决定,第二天就可手术。当我和主治医生交流手术方案的时候,发现手术比我想像得复杂,我心里又打鼓了。首先这个手术难度非常大,用时预计需要4小时以上,要先做血管拴塞,防止手术中动脉出血,再利用医学影像做3D打印模型制定科学的手术方案,最后作为家属还要去献800cc血用于保障母亲术中大出血。其次,手术后发生并发症的概率还不低。脊柱转移瘤手术的所有并发症中,最常发生且麻烦的是切口不愈合与感染,发生率高达11%~20%。母亲血糖偏高以及术前进行过放疗都会影响伤口的愈合,我开始担心母亲身体能否承受得了这次手术。最后是术后护理与康复问题。手术后创伤大,而且至少需要1个月卧床,2个月下床慢慢恢复,所以康复得过程比较艰辛,期间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专人照顾,需要金钱精力的投入。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母亲患这个疾病的生存期到底有多长,可以说这三个月对母亲来说是没有什么生活质量的,这是不是有违我当初做手术的初衷?

和主治医生谈完话,我心里还是不踏实,就打电话给了医生同学小b,让他从医生的角度帮我分析下能否手术。我这位同学告诉我,医生不是神仙,凡事都有风险,所以提前告知也是防患于未然,减少医疗纠纷。至于是否手术完全取决于医生的技术以及家属的态度。至于什么是过度医疗,这个问题的定义,因人因事因病不同,需要自己把握。有了这位好兄弟的建议,我心里稍微踏实些。为了保险起见,第二天手术前我和弟弟一起去门诊找主刀医生又面谈了一次。主刀医生态度很坚决,信心十足,这让我坚定了手术的决心,毕竟不手术随时都有一个定时炸弹,虽然不爆发,但是总悬着,令人畏惧。手术风险大但是可控,妻子如是鼓励我,因为这里已经是国内最好的治疗脊柱肿瘤医院了,所以值得冒险。

虽然一切都想好了,但当手术前需要签各种协议书的时候,我的手还是发抖了。整个手术耗时比我预期要久很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内心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了,实施起来就要相信医生,我能做的只有祈福。手术期间,有妻子的鼓励,有父亲和弟弟在我身边,甚至我最尊重的初中老师也专程下课赶过来,陪着我聊天,分散我的注意力。正是有这些亲人和长辈的鼓励和支持,我才挺过了这难熬的六小时,直到看到母亲从手术室推出。母亲因失血过多,面色蜡黄,但神志清醒,我庆幸度过了第一关。

手术后的六个小时是非常重要的时期,不能让母亲深睡,因为麻药没有排泄掉,一旦睡着就很难被唤醒。我决定为我的抉择而承担责任,主动留下来一个人守夜照顾母亲。母亲处于重症监护中,除了吸着氧气,进行的心跳的监控外,身上还插着三根吓人的管子。白色的是深静脉输液管,黄色的是导尿管,红色的是体内引流管,各司其职,牢牢地把母亲绑在床上。看着母亲迷迷糊糊,特别想睡觉的样子,我心如刀割,真后悔让母亲经受这么大的折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希望这次手术确实能完全成功,手术后能延缓母亲的病情,不然母亲这些苦都白受了,我好心办成了坏事。我定好闹钟每隔五分钟,喊醒妈一次,给母亲用水擦擦嘴,尽量让她不要那么难受。为了防止自己睡着,我站着完成了一晚上的守护。

我从下定决心,到决心实施完毕,经历人生又一个艰难的24小时。第二天母亲脱离了危险,我也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手术成功只是我所做决定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开始,后续还有漫长的康复期,还需要母亲继续与癌症进行艰辛的抗争。既然已经手术了,那我就要做好面对各种可能结果的准备,好在目前一切状况还好。我尽人力,听天命,相信老天爷会保佑母亲!

深夜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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