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梦•汀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汀洲太空

这是远心讲给浅照听的第一个故事，来自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那里是远心的世界的翻版，只是时间交错，像两个互相平行的相同平面，只是保持着一段时空的距离。

这是蒹葭的故事，他认识一个人，叫白露。

白露最擅长联想，但讲不好故事。蒹葭的故事里，白露是一个个片段；白露的片段里，把蒹葭连成了故事。

初次相识，在一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地方。传说在那里正义统治着罪恶，有人说那里收集着每个人存在的信息，也有人说那里的网络也并非无懈可击。听说的总是片面，所幸人们都只是在点点滴滴里过活，生活还是需要一些可以感叹的神奇，足矣。在这里，蒹葭记录着白露的存在，作为一个社会成员的存在。白露在心里记录着蒹葭作为一个人的存在。蒹葭看着，把表面的真实记在纸上，白纸黑字红印。白露感受着，把时间里的虚幻记在心里，白衣黑眸红心。

第二次见面，在城市中心的象牙塔尖。传说那里高昂着灵魂的头颅，高扬着赤诚的旗帜，有人说那塔尖收藏着澄净的心灵，也有人说那屋顶也升腾着人间烟火。蒹葭和白露面对面坐着，看着，说着，微笑着。这是画面般的运行，并肩行走的动画里，话语失落了语言，留下了声音。而声音是个变化多端的鬼马精灵，有时候越安静的地方越容易在声音里迷失，而越嘈杂的地方反倒能寻到四方静谧。白露的右耳是一个留声机，蒹葭的左耳被电话闹得不再敏锐。

最后一次见面，白露背对着摄像机的镜头。后来镜头里的发生和记录白露没能看到，她记录下了蒹葭手摊着文件夹在不远处转头看她的影像。蒹葭没有说话，也没有笑。有些缘分，只是碰面了，于是打声招呼。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有些故事无法呈现细节，因为在回溯的路上，一点一点地丢失，或者一滴一滴地收回，或者唤醒，或者迷蒙。蒹葭习惯了水的灵动，而白露已成霜。那水边的阿狄丽娜，唤醒她的是女神，还是皮格马利翁自己？而这有什么重要呢？那是传说里传奇的结局，而生活没有结局，只有被时间推着走无法停歇的脚步。

汀洲之外，小蘋睡意昏沉。千字里千年，千年外千言，千言里千山，千山过后有水一方，水云间蓝鲸游弋，梦寻千里，终究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