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啊上海（二十六）
第26章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陈文海告别了这几个上海姑娘，回到了恒丰宾馆。坐下没几分钟，方安安就又给他打来了电话：“我已经到了，你下楼来接我吧！”陈文海乘电梯来到了一楼，当电梯门打开以后，他见方安安满面春风，便笑着迎上前去跟方安安热情地握手！
他们俩乘电梯来到了楼上，然后进了陈文海所租的那个房间。
“欢迎方小姐光临我的寒舍！”陈文海对她说：“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上海女人！”
“你这是在恭维我吧？”方安安哈哈大笑，“你这么毕恭毕敬地跟我说话，我是受宠若惊呀！”接着又嬉皮笑脸地说道：“你此刻一定猴急了吧？一定是想把我压成肉饼吧？”
“看你说的！”陈文海满脸不高兴，“我又不是嫖客！”
“谁会承认自己是嫖客？”方安安向陈文海瞟了一个媚眼，“快脱衣服吧！今天晚上，本小姐一定会全心全意的服侍你！”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妓女了！”陈文海毫不客气地对她说：“一定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干的！”接着又大声嚷道：“你被人利用啦！”
“谁也没有利用我！”方安安似乎底气十足：“我又不是未成年人！我有我的思想！”
“你有思想吗？”陈文海撇了她一眼，“别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粉了！”
“你干嘛还站着不动？”方安安不满地说道：“你是木头橛子吗？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怕什么？”方安安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你还犹豫什么呀？我最见不得你们这些胆小怕事的知识分子了！放心好了，不好有人来的！我已经在上海滩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有几个朋友的！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休想闯入我们的房间！再说，我是你朋友的女儿，他们能说什么呀？”
见方安安赖着不走，陈文海决定舍命陪君子，他豁出去了。
在接下来的几小时里，陈文海跟方安安天南海北地闲聊了一通。
“我今天晚上过来就是专门来听你讲故事的！你不是学校的老师吗？讲故事应该是你的强项啊！你还是挺能讲的嘛！你的口才不错呀！”说到这里，方安安皱起了眉头，“你口才这么好，为什么连书都教不好？如果你把口才用到课堂上去，学生一定会特别喜欢上你的课。你把口才用错了地方。我又不是你的学生，你干嘛要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口才？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么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总是教不好书？我想：一定是你没有把心思放到教学上去！你刚才跟我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那些长得漂亮的女生们怎么怎么喜欢你，而你呢，也陶醉在这种被喜欢的感觉之中。说得不好听一点，你就是一条色狼！你白天看上去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到了晚上就露出了你的真面目！怪不得人们要说：有的人白天是人，到了晚上就是畜生！他们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如果我不打断你的话，你是不是会没完没了地讲你跟女生们的那些故事啊？刚才，我边听你讲故事边在想：那些故事该不会都是你瞎编的吧！真的，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我想问你：如果我此刻不打断你的话，你是不是会一直这么说下去，一直说到你实在说不动了为止才停下来？如果我不打断你，你恐怕会说一个通宵吧？也许天亮了以后你还会接着说，甚至明天后天晚上还会接着说！我不明白的是：你说起你跟女生们之间的那些事怎么那么有精神！你是不是想证明你很有男人的魅力？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那些长得漂亮的女都特别喜欢你？她们整天粘着你，使你根本没有心思去教书？”
“打住打住，你就别再往下说了！”陈文海义愤填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是君子吗？”方安安咄咄逼人，“如果你确实是君子，就不会跟我们这种人鬼混了！”方安安嬉皮笑脸地说道：“在有些人的眼里，我们这种人就是社会渣滓，是小混混，而你呢，却还敢来蹚这摊浑水，我感到很荣幸呢！”
“你已经说得够多的啦！你该走啦！”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
方安安离开房间后，陈文海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他在心里感叹道：今天晚上，我又在人生道路上蒙受了一场奇耻大辱！他在房间里来回地走来走去，真想找一个人打一架，以发泄内心的极度愤怒。他想给罗晓兰和杨晓兰打电话，把今天晚上所蒙受的羞辱告诉她们俩。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得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他自言自语道：也许她们俩现在已经酣然入梦，把她们俩吵醒，多不合适呀！还是等天亮了以后再说吧！
想起罗晓玲和杨晓玲，陈文海忍不住感慨起来：如果她们俩是我的女儿，知道我现在还没有入睡，正陷在痛苦的深渊中不能自拔，就一定会赶过来安慰我，可是她们不是。她们俩即使想过来安慰一下我也很不方便呀！
陈文海离开房间，下了楼，然后沿着恒丰路往前走，他边走边想：如果罗晓玲和杨晓兰知道了今天晚上方安安的表现，一定会怒发冲冠，一定会非常同情我的不幸遭遇。陈文海沿着恒丰路往前走，边走边回想着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使他感到震惊，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方安安竟然会如此胆大妄为！如果没有人为她撑腰，她怎么可能会如此放肆！那些为她出谋划策的人就是想通过她把我置于死地！他们就是想让我的这次上海之旅成为一次伤心之旅！想让上海成为我的葬身之地！他们是多么地阴险毒辣呀！
通过刚才跟方安安的交谈，陈文海弄清了一个基本的事实，这就是：几十年来，有的人处心积虑地向方安安灌输各种歪曲事实、有损于他名声的言论，使方安安对陈文海产生了很坏的印象。这种错误言论在方安安的头脑中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在方安安的眼里，他陈文海就是一个不好好教书、整天沉溺于创作的老师，一个没有生活、没有朋友的孤家寡人，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一个只会高谈阔论、不会理论联系实际的空谈家，一条看见漂亮的女孩就垂涎欲滴的色狼。
陈文海来到了天桥上。站在天桥上，他回想起了刚才他跟那几个上海姑娘在一起时的情景。虽然这已经是几个小时前所发生的事情，但是此时回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仿佛是几分钟之前才发生的事情。
陈文海下了天桥，沿着恒丰路往回走。陈文海仰起头向前方望去，看到了恒丰宾馆那栋大楼，刚才方安安在他面前说过的那些话又在他的耳边回想，强烈地刺激着他的脑神经。他真想朝着茫茫夜空大喊大叫一番。
陈文海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沿着恒丰路往回走，想回宾馆好好地睡上一觉，然而，当他走到恒丰宾馆附近的时候，却怎么也迈不动步了，他觉得自己太憋屈了，他在心里自言自语道：“我一个60岁的老人，竟然会在上海滩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数落，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们不笑掉大牙那才叫怪呢！”
陈文海沿着大街往前走，直到累得走不动了才回宾馆睡觉。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我竟然睡了一个白天，真是晨昏颠倒啊！
他来到一家餐厅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吃完晚饭，他决定去南京路步行街上走一走。来到南京路步行街，天已经黑了。走在南京路步行街上，陈文海的心情是愉悦的！这里灯光璀璨，游人如织。上海的南京路步行街永远是游客们的天堂。
陈文海沿着南京路步行街往前走，忽然，他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徐雅芳！
“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徐雅芳接着问道：“你是不是每天都要到这里来啊？”
“是的！”陈文海说，“我喜欢这里！再说，我一个人待在宾馆里闷得慌，还不如出来走一走，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这里人多、热闹，我把自己融入到这人群中，就不会感到孤单寂寞了。我这个人从小就喜欢凑热闹，喜欢到人多的地方来。”
“这不奇怪呀！你是上海人，上海人哪有不喜欢凑热闹的？你别笑，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得很对，我们上海人就是喜欢凑热闹。上海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地方，生活在这片热土上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喜欢凑热闹了。”
“你休息好了吗？”徐雅芳关心地问道。
“我睡了一个白天！”
“昨天晚上，方安安在你那儿待了多长时间？”
“待了很长时间！”
“你们俩在一起都聊了些什么？”
“还不是天南海北地瞎聊！用上海话说，就是谈《山海经》！”
“她没惹你生气吗？”
“这一次我可真的生气了！不对，不是生气，而是愤怒！愤怒到了极点！”
“你们俩没打起来吧？”徐雅芳开玩笑道：“如果你们俩打起来，我可有好戏看了。”
“我们俩打不起来！”陈文海咧嘴一笑“我干嘛要去跟她打架？是吃饱了撑的吗？”接着又说道：“我才不会跟女人打架呢！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女人。”
“你现在还在生她的气吗？”
“没有必要！她昨天晚上说的那些屁话，我就当作是一阵风从我面前刮过！”
“你的心态真好！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会大病一场！”
“如果昨天晚上的事情是发生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一定会大病一场的！”
“你现在变得成熟了！”
“我在人生道路上经历了太多的磨难，现在把什么都看淡了！”
“这就对了嘛！”过了一会，徐雅芳又接着问道：“你还打算继续在上海待下去吗？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上海？”
“我还没有想好！”
“你就多待几天呗！反正你现在已经退休了。”
“我也想多待几天！”
“现在看来，方安安的出现并没有改变你的行程！”
“我才不会让她影响我的行动计划，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赵琳和桑敏来到了陆家嘴。
“陈文海的艳福不浅呀！”桑敏接着说道：“他在游轮上遇到了敬芳，两个人交头接耳地说个没完，如入无人之境！他还在东方明珠前跟敬芳合了影，真是越老越不正经！”
“他还把他们两个人的合影发给了他的朋友们！”赵琳似乎很激动，“有的人还误以为敬芳是陈文海的妻子呢！有的人对陈文海说：‘你找了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做你的妻子，我们好羡慕你呀！你好有本事呀！’”
“狗屁本事！”桑敏大声嚷道：“他就是会勾引女孩！指不定哪天他会把敬芳的肚子给睡大了呢！”
“把敬芳的肚子睡大后，为了平息社会舆论，他会跟敬芳结婚！”
“故伎重演呗！他跟白玉兰不就是先孕后婚的吗？”
“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敬芳，让敬芳远离陈文海？”
“敬芳未必会听我们俩的！”桑敏紧锁双眉，“他们俩现在打得火热，要想拆散他们俩谈何容易！”
“试试看呗！”赵琳恶狠狠地说道：“陈文海有他的软肋，只要我们俩抓住了他的软肋，何愁不能如愿以偿！我就不信制服不了这个恶棍！他就是一个淫棍，不知道有多少女孩被他睡过！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女孩恨他吗？不就是恨他始乱终弃吗？”
不久，赵琳和桑敏的这段对话传到了杨晓兰的耳朵里。
杨晓兰忧心忡忡地对张曼丽说：
“陈文海这次来上海滩是凶多吉少呀！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恨不得把陈文海置于死地，让上海滩成为陈文海的葬身之地！”
“赵琳和桑敏这两个臭婆娘真是太可恶了！”张曼丽气愤填膺，“在十堰，她们俩没完没了地捣鬼，使陈文海吃够了她们俩的苦头！现在她们俩又窜到上海滩来捣鬼！我们姐妹们必须给她们俩一点颜色看看！”
“发动姐妹们把她们俩轰走！”杨晓兰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次我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一定要把这两个害人精从我们上海滩赶走！在十堰，她们俩仗着人多势众而为所欲为，在上海滩就由不得她们俩了！这里是我们上海人的天下，岂能容两个外地人恣意妄为？”
在陆家嘴，王晓秋遇到了赵琳和桑敏。
王晓秋对她们俩说：
“还真让你们俩说对了，陈文海确实是一条疯狗，我只不过是说了两句真话，他竟然恼羞成怒。我说得没错呀！他本来就显得很老嘛！都这把年纪了，还跑到上海滩来拈花惹草！他早晚会被那些小姑娘们玩死！”
“他在十堰待了几十年，养成了泡妞的坏习惯。”赵琳喷着唾沫星子，“他无论有事没事都喜欢往小姑娘堆里钻。那些小姑娘们也真是贱，整天围着他转。”
“我也看不惯他这一点，曾经劝过他几次，可是他就是不听，我行我素。”桑敏气急败坏地说道：“有几次，我把话说得重了一点，他就朝我吹胡子瞪眼。”
“我看到陈文海跟徐雅芳聊得很开心，就气不打一处来。”王晓秋龇牙咧嘴地嚷道：“他不就是看徐雅芳长得漂亮一点吗？于是就动了歪脑筋，想吃徐雅芳的豆腐。如果现在还是30年代的那个旧上海，徐雅芳兴许会跑到百乐门去当歌女或者舞女，陈文海兴许会去百乐门跟歌女或者舞女鬼混。”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呀！”赵琳和桑敏哈哈大笑。
“那天我老公去图书室，见他正捧着一本书，问他看的是什么书，他告诉我老公是《上海的早晨》，我老公哈哈大笑，‘你就是念念不忘上海滩！’”桑敏嘻嘻哈哈地说道：“这个上海滩上的小瘪三，早晚会被人扔到黄浦江里去喂鱼！”
“这个光荣的任务应该由我老公来完成！”赵琳恶狠狠地说道：“我老公对他恨之入骨，每时每刻都在诅咒他！我们夫妻俩一定要亲眼看到陈文海死在上海滩！”
2023年8月19日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