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情感密码
飘雪的冬日,漫天飞絮恰似天仙狂醉,将揉碎的白云肆意抛洒。盈莹攥着那本滚烫的离婚证走出民政局,雪花落在睫毛上,模糊了那段无钱、无爱、无性的婚姻。
往事不堪回首,失落情感值多少。
闺蜜一字一顿地说:“早知道结婚后你过得这么苦,我当初就该拦着你嫁人。”盈莹却感到一丝隐秘的解脱从心底浮起。她缓缓向天空伸直紧握的双手,突然张开五指,任寒风从指缝穿过——仿佛在丢弃那些握不住的情感碎屑,决绝而有力。
不能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说在一起的婚姻,原来连废墟不如。
她终于明白自己就是那只误入臭泥潭的凤尾蝶,竟将腐土错认蜜房,死心塌地守候了整整八年。此刻挣脱桎梏,才嗅到原野尽头的花香。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
盈莹原本是奔着守候一辈子、厮守到白首去结婚的。那时她小巧玲珑,自带气场,二百的衣服能穿出两千的效果,咋着都耐看。刚幼师毕业,凭着一股韧劲考入一所公办乡镇幼儿园,每天陪伴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她以为自己的婚姻也会和守护小孩子一样简单、入心。
和所有走进婚姻殿堂的女人一样,她憧憬的都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两情缱绻。然而岁月的风霜刀剑,把一颗颗心从充满期待磨到鲜血淋漓,再磨出厚厚的茧,直至刀枪不入。
盈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离家出走了,她是由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对妈妈,她连最朦胧的记忆都没有,以至于长大后不止一次地想:妈妈到底在哪里?会不会想自己?那种念想像野草般在她脑海中疯长。
成长的日子里,父亲对盈莹来说只是一个称谓。爷爷奶奶无微不至的关爱,甜润了她每一个记忆的日子。遗憾的是,在她刚参加工作不久,爷爷奶奶却因病相继离世。她不愿相信最爱她的人真的再也不能见了,每次回想,都是一次又一次的泣不成声。
异地工作的日子如流水一样悠长。也许是她太渴望家的温暖,太渴望有个依靠,思想简单的盈莹走进婚姻的殿堂有些匆忙。
那个春光烂漫的季节,盈莹相亲了。她对男方的家境、工作、人品都没怎么考虑,只觉得看得顺眼,就这样沦陷了只初中毕业、干着零工的雨声。那确实是一位帅气又会玩耍的小伙儿,很投做幼师盈莹的喜爱。盈莹恍然间有种深情是一场秋雨的感觉,李商隐的"留得枯荷听雨声"、陈文述的"一夜雨声凉到梦"、韩偓的"霎霎高林簇雨声"一瞬间都拥到她的心底。
盈莹莹那时真的不知道帅气和浪漫终究敌不过柴米油盐——不务实的浪漫,不过是浪荡的伪装。
没了爷爷奶奶的庇护,结婚前,经常说你要是男娃就好了父亲只是说:“女孩子是菜籽命,撒到哪里长哪里,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生。只要你愿意就行。”
新婚伊始,那段日子盈莹觉是拥抱住幸福的。每天雨声都骑着那辆大头摩托车接送盈莹上班、下班,几乎风雨无阻。雨声的摩托车骑得很快,盈莹依偎着雨声的背,听着摩托车的呼啸,盈莹感到这一切恰似大自然在为她欢呼,为她演奏美妙的音乐在祝福。一只快乐无比的小鸟也一直驻足在她的心里,欢畅地蹦跳着,每天都在尽情地歌唱,表达自己的愉快。
尽管幼教的工作是繁琐的,但每次下班回到家,盈莹都是立刻投入厨房去奋斗,用最温柔的姿态呵护自己的家。为数不多的工资也基本都贴补到家。直到某天发现,全力以赴的付出,换来的只是雨声的劈腿,生女儿时被嫌弃,抑郁时家人的无人问津,日渐干涸的灵魂。
婚姻走不下的日子,盈莹很是心不甘,意不平,她着实不明白自己在自己的小宇宙内全力以赴,为何却没活成自己想要的生活。
婚姻的本质不是这个世界欺骗了你,而是你自己对生活没有清醒的认知。如愿的婚姻靠的不仅仅是经营,更多的是提前规划、用心筛选——要不咋会有“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那句老话呢?
雪花落满肩头,她仰起脸。既然当不了移山倒海的园丁,至少可以做破茧成蝶的凤尾蝶。让花成花,让树成树,让注定的人各得其所。
而她,要飞往属于自己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