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嵅的北（二）

“晚安。”

不知不觉中，魏嵅沉沉地跌入梦乡。

梦里的她，是那天晚上的样子。头发软软地铺在肩上，眸子里倒映着城市的灯火，涂着红色的指甲扣着红色的啤酒罐……像是引诱。

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北方吗？”

他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要不是他啊，我才不会来这个冷得要死的鬼地方。”她自顾自地说下去，说着冷笑了一声，“魏嵅，你为什么能坚持在北方住下去啊。你有要等的人吗？”

“……”他也拉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大概是没有吧。”

北岚侧头看着他，神情朦胧而认真。

“真好。”

“像我这样的啊，已经失去了自由。”

…………

闹铃还是准时地响起了。魏嵅不耐烦地将手机扔下床，落在长毛地摊上发出钝钝的声响。

没吃早饭就匆匆地出门去了。

“喂，你怎么能不吃早饭呢？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毫无预兆地，她的声音出现。

或许，昨天晚上应该煲一锅粥的，魏嵅想。他挑剔地欣赏着路旁红色主调的广告牌，红色，深沉又热烈，像她。在所有的色彩中，冲击波最强的是红色，那么有力、强烈，是最易被视觉收到的色彩。

而他，则像一片漫无边际的灰，不动声色， 比白深，比黑浅，比银色暗淡，比红色冷寂，穿插于黑白两色之间，是暗抑的美，幽幽的，淡淡的，不比黑和白的纯粹，却也不似黑和白的单一，似混沌，天地初开最中间的灰。中性色，灰色用在店面的设计中给人的感觉是沉稳，采用灰色的店面设计不论是门头还是室内，都是为了让其他颜色或装饰更加突出。灰色属于无彩色系，使用灰色很难会犯太严重的错误。它好像可以和任何色彩搭配。由于它的中立性，它常常被用作背景颜色，它可以让其它色彩突出。

“魏嵅，你的设计图主色调和你很符合呢。”她说。

是的，冷静、沉默，那是以前的魏嵅。现在，一股热烈炽热的浪潮把他的淹没。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你还会来吗？

“我等不了了，”当她喝完第1221罐啤酒时，她提出要离开北方，“他也不会来了。”

魏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挽留。

“你还会来吗？”他只能这样问。

她只是笑，故意忽视他的问题。“下一站我要去西藏，我会给你寄明信片的。”

“……”他望着她的眼睛，“我送你……”

她离开的那天，仍旧拖着她的红色行李箱，穿着红色卫衣，红丹蔻也依旧。阳光透过树枝之间的罅隙，落在她的发上，魏嵅走在她身后，心中叫嚣着要抱紧她把她留下。

两个人沉默着，直到检票的提示音响起。

“这几天，谢谢你了，魏嵅。”她的笑明媚，眼角藏着疲惫。

“路上小心。”他说。

她的眼神越过魏嵅，看着他身后的人群，低低说了一句：“他不会来了。”

“再见，魏嵅。”她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走向检票口。

北岚，别回头。别回头，我会情不自禁把你留下。

可她也至始至终没有停留，没有回头。

在之后的三个月里，她杳无音讯。直到有一天，魏嵅收到一张相片。

她的身后是蓝得纯净的天空，她笑得张扬，发中一缕不羁的红色。

照片背后，她写着：“要走的总难留，没来的都难求。”署名：北。

魏嵅把照片放进保险柜。

她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