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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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韩大爷的杂货铺
今天只是单纯的说几件记忆中的小事。
1.
读大学的时候住寝室，有一晚做梦。
梦中的我坐在一家陈旧戏院的舞台中央，手里拉着大提琴。
观众席蒙了一层灰，没有人。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只知道自己拉的那首曲子叫《无聊》。
第二天清早我把这梦讲给一位室友听，他结结实实地被吓住了。
明明没有什么恐怖元素在其中，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也搞不清楚，感受不撒谎，他跟我说：确实太可怕了。
2.
奇怪的梦自然不止一个。
有一晚我梦到自己是一位古人，很普通的古人，穿着长袍与一群年轻人席地坐在大河边。
我们手里捧着竹简，上面刻着的内容似乎是论语，梦开始的时候我们已经大声朗读上了。
可不知为什么，越读心里越不是滋味，终于长哭起来，将竹简撂下，边哭边说：老百姓真是太TM苦了。
第二天清早，我照样将这个梦讲给室友听。
不料，其中一位听后嗟叹连连，竟生发起一股感动，至于感动什么，我们不知道，他自己也说不清。
3.
大学同学中，有位姑娘，长得蛮好看。
她应该是挺早就学会化妆了，那精致的脸蛋，漂亮得很熟练。
有一次上课，走神的功夫听到了她的声音，才意识到她正坐在我的后面。
我转过头，做巡视状，几乎给每个人都送去了半秒钟的目光，以便浑水摸鱼地看她一眼。
这一看把我吓一跳，因为她当天并没有化妆，百分百素颜。
落差就是：皮肤糙了很多，整个人老气了好几岁，脸上还有不少往日里被遮蔽的斑，那大眼睛也不大了，那眉毛也不弯，惊诧感使我愣了好几秒，突然想到这不太礼貌，赶紧把脖子拧了回来。
还漂亮吗？不漂亮了。还好看吗？也不好看。
但不知怎的，打心眼里觉着：好美啊。
真是没道理可讲，不漂亮也不好看，竟然美了。
4.
有一次，去上坟，正是大冬天。
亲戚们都是乡下人，有些封建思想，比如：要烧纸，要磕头，要念叨念叨。
那时我刚上大学不久，却早已对这些感到不习惯。
硬着头皮，跟着大人们走流程：引火，往火堆里送纸，还要冲着阴阳两界对面的人说说话，因为恰赶上过年。
寒风直往脖子里钻，把本就不情愿的我抽打得更狰狞了些。
正要牢骚发作，忽听一位叔叔咕咚跪地，冲着坟头发了声喊：爹啊！过年啦！给您送钱啦爹啊！
话没喊到一半，他腔子里便爆发出哭声，天都听得见。
同时间，火势猛的大了，大白天，却照足了每一张脸，呼啦啦升腾起来，伴随那哭嚎，构成一幅壮烈的画面。
渐渐地，那位叔叔说不出什么词语了，声音也落了下来，转为孩子般抽搭搭地哭咽，抹眼角的时候，有点委屈。
火也跟着缩了下来。
我有点傻了，只觉得很硬，也很软。
往回走的路上，父亲递来一张纸：把眼泪擦干净，别让风吹伤脸。
我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哭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5.
有一天，我路过地铁口，人很多。
顺着台阶往上走，右手边是一位老太太和她的女儿。
这时，从台阶上端急忙忙走下来一位小伙子，兜里的钱有一半露在了外面。
在距离我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钱掉在了地上，大约三十几元。
犹豫的片刻，小伙子已走过我的身边，正想回身喊一句：你钱掉了！
没成想，嘴瓢了，脱口而出：谁钱掉了？！
这一喊，所有人都往我这瞧，顺便看了眼地上的钱。
我是知道这钱就是那小伙子的，但他好像不知道，愣在原地，脚往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半步。
电光火石之间，被我落在身后的老太太噌噌几步赶了上来，一把抄起地上的纸币，半心虚半恐吓地喊着：我的，我的钱！是我的钱，我钱掉了。
这一幕让她的女儿很难堪，走过来扯了扯老太太的袖子，只说了声：妈……
老太太用制止的目光盯着她，嘴里续着：人家这是我的钱……是我的钱。
很多人都不知道老太太撒没撒谎，那个小伙子也不敢确定钱是不是他的，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一句话也不想说。
我站在那看着老太太半天，老太太也偶尔担心地瞄一眼我这颗定时炸弹，我也不知怎的了，不开口，只看着她笑。
而后转身继续蹬台阶，走到了地铁口外面的天地。
6.
一次去逛商场，走进一家富丽堂皇的服装店。
里面人不多，只见到一对衣着寒酸的母子，和一位漂亮干练的女售货员。
那母亲细绳细语地问着：那件，多少钱？
售货员大方又自信，难得地享受着优越感：价签上不写着呢么！自己看。
“能不能便宜点？便宜点，我就拿着”。
“我们这不讲价。”
“能试试吗？”
这话可把人问住了，售货员过来问候我几秒，又自顾自在店里溜达了一圈，扭身挤出一句：“试呗。”
小男孩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一件又一件。
穿上新衣，照着镜子，乐得直蹦跶。
那母亲竟壮起胆子冲售货员威胁起来：要是便宜点，我们就要了，要不便宜，我们就走。
话音未落，只听售货员隔着一排排新衣高喊：走吧！不买还穿……
母亲可能没料想到会不奏效，怔在那里一时不知怎么收场。
小男孩突然动了起来，麻利地脱掉新衣服，不停从地上捡自己的衣服穿，一件又一件，动作太快，脸红，气喘，额头冒汗。
我目送他们离开，只觉得把那穿衣服的画面，拍成电影，用快节奏的小提琴做背景，会很好看。
耳边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声难听的：
先生，这件您要不要试试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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