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双曲线（22）
双曲线 22
文/末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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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鼎盛之殇【22】
华清走在顶山大酒店前面的沿江边上，初夏的风已有了微热的放肆，促使人们不得不尽量减少衣物所带来的多余缠绕，能少穿的就尽量少穿。于是，华清想到李诺之前对于服装发展趋势的“谬论”，她说：未来，服装会越来越简单，冬装，整块布料披在身上，多出的剪掉，然后缝上就行，这就叫立体剪裁。夏装更简单就扯一条布来挡住隐私部位就够。
华清喜欢白色牛仔短裤，上身配搭一款墨绿色的宽松T恤，虽然看不到女人该有的丰满胸部，但一双白皙细嫩的腿，经常会让诸多胳膊都有她小腿之大的年轻姑娘们充满了羡慕妒忌恨的复杂表情。
沿江从北到南贯穿整个顶山，把顶山分成了东路和西路两部分，也就是他们常说的城东和城西，这跟李诺说过当年的鹿城差不多。
一个城市的贵贱之分，大部分都源于这样一条带有偏见的江河。
鹿城的江北人就是乡下人，住在隔江南岸的就是城里人，尽管江北人的钱不一定比江南人少，尽管，“如画浙江”的美誉大部分都是由乡村的山山水水所带至，但江南的“城里人”就是有着特有的优越感，瞧不起江北人，有如顶山的东路人就是会莫名其妙地瞧不起西路人，尽管他们都同属于一座并不富裕的城市，他们也都是城里人，但城东和城西却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地方概念。
改革的脚步在顶山走得并不快，但变化还是显而易见的。四年前，当华清第一次带着李诺走上沿江边散步时，沿江两边的堤坝上，除了光秃秃的水泥挡墙外，无一株人工栽培的绿化树。四年后的这天傍晚，华清蓦然发现沿江两边的人行道上，齐刷刷长出了仿佛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樟树，树干都是差不多高大，枝条都是差不多粗细，连长相都差不多是一个造型，应该是在同一个苗圃里出来的“兄弟姐妹”了。
华清疾步走上沿江西边的江堤，那里用水泥钢筋新砌了一个十几米长“葡萄架”或“花架”模样的回廊，即不能挡风遮雨，又不能庇荫乘凉。比起江对面的八角凉亭，这种近乎露天的回廊就更显寒酸。
江面不宽，华清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飞檐翘角的凉亭里涌进许多抢占位置的“草根艺术家”，带着他们的破铜烂鼓，还有拉成咿咿呀呀的二胡、老式唢呐等的乐器，准备开启他们自娱自乐且“休闲雅致”的夜生活了。
“我知道这边就碰不到熟人一个。”华清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她沿着一条还没砌好台阶的泥泞小道小心翼翼地走到堤坝下的警戒地平线。沿江水位低于境界地平线的时候，地平线就是一条平整的水泥路面，一边靠着堤坝，一边是鳞波江水，在此散步的情绪比走在堤坝上要好得多。因为堤坝上有来回的汽车，会时不时卷起一路飞扬的尘土。
华清掏出准备好的耳塞，装作听音乐的样子拨通了李诺的电话，说话的同时，她没有忘记留意身后有没有人跟踪，她觉得自己在做着一件她有生以来最伟大且最紧张而神秘的事。
“木子李，你听我说，他们真得在私卖集团的产品。”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在哪里看到的？”
“在后面不常用的仓库。”
“谁告诉你那里边就一定是他们私卖的东西？”
“是付伟华和徐扬鬼鬼祟祟从车间里搬去那里的。”华清抑制不住激动和发现秘密的惊喜，她把耳塞上的小话筒提到嘴边，口气欢快地说，“听说集团要来人检查，他们就藏去那个几年没用过的仓库，没有猫腻才怪。我早听说他们瞒着集团和股东在做自己的生意，可能就是这个。”
“别去胡乱猜测，”李诺的口气并没华清想象中那般惊喜，她对这样的消息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就算是，也不关你的事，别去多管闲事。”
“你怎么了？我这是在帮你出出恶气，”华清对半年前的那次会议一直耿耿于怀，她说，“我之所以没有辞职，就是要抓住他们的种种把柄，要帮你出掉那口恶气。”
李诺照样不动声色地说：“我并没有什么恶气憋着等着要出的呀。”
“他们那样整你，我知道了都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你？”华清用指给对方一条光明大道的口吻说，“记得你曾对我说过，集团董事长办公室有个意见反馈信箱，也就一个投诉邮箱吧，各个子公司的消息都可以云集到那里，你用匿名的方式把鼎盛的生产情况都给报过去，他们一定以为是鼎盛公司自己的员工干得，一定会来检查核实消息的真假。一来检查，就什么都发现了。”
“发现了又怎样呢？”
“咦，发现了就会处罚老盛和付伟华啊？”
“怎么处罚？把付伟华遣送回集团？还是下掉老盛的总经理位置？仰或终止和鼎盛的合作让鼎盛破产？让你们再次下岗？”
“唔......”
李诺问得虽多，但华清稍作思忖就不糊涂了，她思路清晰地猜想着被集团处罚的结果：“最好是把付伟华弄回去，把盛定海下掉，另外换个股东来做总经理，我们的公司也不会破产，大家也不会再下岗了。”
“你想多了，鼎盛除了老盛，没有人会再接手。因为鼎盛已经亏到资不抵债的状态，P3的原料都是集团代付的，要从交过去的成品里扣回......”
“啊，我知道了，所以他们就把成品精制成下一道产品私卖，却说我们车间生产收率不高，坑集团也坑我们员工。”
“理由是这样的理由，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跟你有关的，难道你会说出跟我无关的话来？仅仅是一年时间，你把我们之间唯一留存的那点关系全忘了么？”
“没......没有......”
“没有就好。你不想做这些的话，就把那个信箱的地址给我，我来揭发他们。”
“我不会让你做这种傻事。”
“这不是傻事，这也是为了鼎盛和所有的员工着想，老盛和付伟华如此勾结下去，迟早还是要败光公司，我们照样还是会下岗。”
“那个时候，你不会因为自己曾经做过这种事而内疚。”
“会内疚吗？对付那些小人，我想不会。”
“会，因为你我本身都不是小人。小人的事情自有小人来做，你放心。”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做了？”
“你说呢？不然，集团怎么会突然派人检查？”
“哦.......”
华清一路从城西走到城东，然后又从原路返回，也没想清楚到底是谁做了她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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