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终于熬到了腊月二十三下午,早早收拾收拾焊机、风筒、零碎小件,回家团圆。
他右手拎铺盖卷,左手提换洗衣服。虽左右手来回换着,但汗还是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他放下包,解开衣扣,蹲在路旁,又掏出一支烟,“啪”点上,腮帮子一鼓一落抽起来。抽完了,燥热劲也去了很多,提着铺盖卷继续赶路。
今年冬季,温度偏高于往年。腊月的天,路边的野花早早开起来,菜籽花也打起花骨朵。将在明天,或者是后天的阳光下,偷偷开满高岗、洼地、沟渠两岸。
他又点支烟,猛吸一口,烟气争着抢着从嘴角、鼻孔钻出来。打着卷的烟气把睫毛冲得忽高忽低。他咽口唾液,嘴角露出笑。
今年受疫情影响,公司虽晚开工半个月,但公司复工以后,订单高于往年,突破了历史之最,反成收入最高的一年。
他想着今年没少进账,先后给老婆转账六万多。又把水伸进裤兜摸摸,没摸到手机,心跳加速,上面还有一万多呢!赶紧放下包,上掏掏、下摸摸,这才想起放包里了。拉开拉链瞅瞅仍在,长出一口气。拿到嘴边,亲一口,又重新放进去,开始往家赶。
离村上的那块一本示范村招牌近了,他看清了上面两只展翅欲飞的鸽子,稳稳挨着了天,支起了小村的经济、未来。
家乡小河“哗哗”的流水声已响在耳畔,他听到了她叫他的声音,“村、村……”他加快了脚步,“咚咚”步入了桥面。
“咯咯”听到了她的笑声,小时候这是她和他的乐园。当大地一片嫩绿时,茅芽悄悄从土里钻出来,她和他来到小河旁,像探宝似的四处找寻。她找到一个时,会叫嚷着让他看,然后一双小手握紧,伴随“吱咛”一声,带着泪珠的茅芽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拨开外皮,先尝尝鲜,热后又塞到他嘴里。他舍不得多吃,只吃一点点,又推回去。她又咬一口,又递给他,就这样反复着。
抽累了,坐下来歇,哼唱起儿歌,“吃茅芽,拉套子,拉了套子,做帽子,你戴下,我戴下……”
更好笑的是八岁那年,在河坡上,他拉着她的手说:“长大以后你嫁给我吧!”她红着脸问:“你拿什么娶我呢?”他顺手摘了一朵蒲公英花插到她头上。
正想着二叔过来了,“孩子回来了。”他掏出一根烟,递给二叔,又给他点上。二叔吸着烟,高兴地走了。
他扶着栏杆,继续想心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那朵蒲公英为他种下了善因,他娶了她,并生下一女孩。他“噗嗤”笑出声。
大老远就看见三岁的女儿,张着双臂迎上来,他抱起女儿,扔了个圈,并使劲亲她的小脸蛋。硬胡茬扎得女儿直瞪眼,东躲一下,西藏一下,脑袋摇得如拨浪鼓。
她提着包,踩着他的脚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