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昨晚又梦见被怪物追逐，跑着跑着，失足掉到一个古渡，岸边都是阴森森的枯树杈，黑雾中撑出一条小船，船夫伸出皮破肉烂的手，要拉我上去。那显然是鬼魂，接人去幽冥地狱，我从小就常梦见这情景，已经见怪不怪。水淹过膝盖，我本能地往回缩，却动不了。

船夫没有嘴，却能说话：“走不走啊？磨磨蹭蹭的。后面要摆渡的人多了，看看，都是被怪物巨人追着跑的。地狱虽然不算多好，总好过被巨人吃掉吧？”

我回头看，一个独眼巨人晃着膀子奔来，大半个身子在地球外面，半蹲的大腿外，是光秃秃的一轮红月。巨人脚下都是仓皇奔逃的人，像一群小鸡仔，手一抄，将七八人丢进嘴里。

我也是人群中逃命的一个。巨人虽可怕，但也不想坐船去地狱。船在黑水中摇荡，看着很脏。我忽然想起炎荒之外，湛蓝的大海，清清凉凉，点缀着生满棕榈树的小岛，我要逃，也该逃去那儿吧。我跟船夫说，那是另一个方向。

您能摆渡去那边吗？

船夫很气愤，说：“不去！还讨价还价？”可他也拉不动我，终于放手。

这是我遇鬼的梦中，唯一一次凯旋而归。半夜醒来，一点惊恐都没有，还差点笑出声来。

202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