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感悟
《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允诺和华筝成亲,黄蓉虽极不情愿,却不愿强郭靖所难。黄药师一心想强行安排,却被黄蓉阻止,眼瞅着女儿为情所困,吟道:“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作者金庸借江南七侠朱聪之口,解释了这句话的含义:人与万物在这世上,就如放在一个炉子中被熬炼那般痛苦。
初读此句,觉得比喻的太过形象,因此就想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后来我找到了贾谊的《鵩鸟赋》原文,认真研究了几遍。却发现作者写的这几句,却并非表达上面说到的意思。这篇赋里好多思想和庄子接近,其中有一个典故,出自庄子的《大宗师》。一个高超的冶炼匠在冶炼金属,融化的金属跳起来说:“我必成为莫邪那样的宝剑”,那么冶炼匠一定认为这是不祥的金属。同样,人在天地这个大熔炉里,面对造物者高呼“我成为人了”,造物者一定认为这是不祥之人。
因此,贾谊在赋里写的这几句话,侧重点并非体现人生在世的苦痛煎熬,而是着重强调人只不过是万物轮回的偶然产物,不必大惊小怪。贾谊认为生死轮回无常,福祸相倚无定,世俗轮回中浅薄的人们惧怕生死,追求权、名、利等,不得解脱。而至真之人则与大道俱存,超脱万物之外自忘其身。然而,略微讽刺的是,这篇赋却是贾谊看到一只猫头鹰飞进屋子,认为这是不祥之兆而作。我很理解贾谊的心情,作为一个政治家,经历了大起大落,在低谷时难免有壮志未酬,又因生死不可测而生的困顿无力感。一方面想追求超越俗世的大道,一方面却又割舍不掉入世的理想抱负。在这种矛盾纠结的状态下,敏感的作者认为自己可能命不长久,因而作此赋排遣。
人是如此深入的涉入客观世界,因此很难真正客观的看待它,即“我们不可能冷漠的对待世界”。所谓的真理与大道,只能动态的定义,由生活中的人不断调整修订。我不认可贾谊赋里描述的至人真人,那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假设,根本没有可操作性。那么,是否说这篇赋对我就没有意义了呢?也不是。最起码我体会到了贾谊描述的超脱物外,潇洒自如的境界。而且贾谊虽然如此写,我相信一旦有合适的机会,他还是会去积极把握的。就像陶渊明,我并不认为他的归隐田园是完全自我情愿,我觉得还是因他不愿忍受当时的社会风气,被逼的一种消极反抗。这样说来,这种不愿同流合污的消极,反而是另外一种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