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无戒学堂主题作业）

“这是我存下来的8万块钱，你拿着，等我走了，再娶一个，虎子，我想有人照顾你。”

说完，虎子媳妇撒手人寰。

真人真事，虎子是我小学同学。

虎子自小就是个皮猴子，特淘特不爱学习的那种，长大一些，打架生事更是常态。后来勉强混完九年义务教育，就外出打工了，而我跟他自此也没有了联系。

前年回老家，听人说虎子媳妇过世了，三十来岁，得了绝症，从发病到过世就几个月的时间。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也很难过，虎子虽然调皮捣蛋，但是，他总会让着我，据说是因为他比较怕我哥的拳头。

有一天晚上，他来串门，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胡子拉碴，而是穿戴整齐，就是脸色苍白一些。我们坐在院子里拉家常，我哥端出来自己酿的葡萄酒招待他，我们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可是几杯酒下肚，他的话多了起来。

他说，“燕子，你知不知道，我媳妇走的时候说了什么话？”我摇头，就看到他眼眶红了，他灌了一大口酒，深呼吸，才惨然开口，“她说，这是我存下来的8万块钱，你拿着，等我走了，再娶一个，虎子，我想有人照顾你。”

虎子说完低下头去，我看到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他面前的地面上。我内心震惊，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哥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怎么说呢，其实你挺像样的，结婚以来，勤勤恳恳挣钱养家，没有让她受委屈。若是之前的你，怕是我们都要骂你的。”

后来我哥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什么，我脑袋中一片浆糊，臆想出了无数虎子和媳妇相处的画面。

后来送走了虎子，我哥告诉我，虎子初中毕业后出门打了两年工，打工的地点离监狱很近。据说晚上经常有很凄厉的哭喊声从监狱里传来，虎子回家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勤快，守规矩，孝顺父母，后来娶妻生子，对媳妇特别好，从不让她下地干活。

回到深圳，我心里依然不是很平静，时常想到那天虎子在我家院子里眼泪砸到地上的情形。有一天闲聊，我跟老公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就再娶一个，让她照顾你。”

老公瞪我，我说，“我说的是实话，不是试探你。”

“要不就是电视剧看多了，要不就是你不爱我了，如果你还爱着我，怎么舍得将我拱手让人。”说完摔门而去。

这货真的生气了，气性还不小，那晚一直游荡到很晚才回来。

他回来后，我看着他，他不理我，径自走到沙发上看手机，我走过去坐他身边，拉他的衣袖，“还真生气了？”他瞥了我一眼，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

我将虎子的事情说给他听，听完愣了一会儿，抬手搭上我的肩头，“生死别离是老天爷的事，你不应该拿来套在你我身上，我心里很怕。”说完顿了顿，又说，“我有个同事，二十几岁，赶火车时摔了一跤，人就走了，他结婚不久，孩子还没出生。”他语气缓慢，但是，满含恐惧和忧伤。

自此，我和他从来没有提过类似的事情，过好每一天，何苦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