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你的味道很香 | 记忆里的动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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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哈尔斯曼 美国 Philippe Halsman：USA. New York. 1960.

    今天这头猪在我十岁左右出现，是一头白猪，我也过了躺在猪身上睡觉的年龄，还有一头黑猪，也差不多那个年龄，先说这白的吧，这猪就和我一样在家里呆不住，总想着跳出那个小小的，肮脏的猪圈。

    不知道后来逃离家乡是不是受到它的影响，我对那个时候的学校没有任何印象，不记得教室斑驳的墙，不记得老旧不平的课桌，不记得掉漆的钢管或角铁和木板组装的椅子，硬邦邦的，夹屁股，随便一动就嘎嘎作响，不记得黑板是木头的还是水泥墙刷黑的，因为就没怎么看过黑板，尽量不动屁股，不让桌椅发出声响，也不夹到肉，然后把头转向窗外，窗外其实也没什么，但就是比黑板有吸引力。不记得我的同学都是什么模样，他们大部分都没有继续读书，女同学嫁人，男同学打工，后来再也没见了。

     只记得你，一头淘气的小白猪，两米多的围墙也不能阻碍你探索世界，每次逃出来都毁坏母亲的菜园子，那些菜被你蹂躏得东倒西歪的，那惨状谁都会黯然神伤，它们太可怜了，比韭菜可怜，韭菜无论怎样还会长出来的，小白菜就只有这一次生命。我记得很清晰给你带上鼻环那个烤猪肉的味道。每次看见你都仰着头像在询问，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心想我是比你好一点可以自由出入，但每次回来晚了都会挨打，咱俩没什么两样。我就劝你：你就应该出去一下抓紧回来，别留下痕迹，我妈打你活该，给你上鼻环儿也是活该！吃了你的肉都是应该的，你愚蠢就愚蠢在这了。

      几次三番，你带上了鼻环儿，因为你会开门，我亲眼见你用鼻子比用手指还灵活，现在你只能仰望猪圈外面的天空，从此过上了猪的生活。没想到那个小小的铁环压的你抬不起头来。后来你是被吃了还是卖了我忘记了，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也许是被吃掉了，人们肯定还夸奖你的肉香，回忆你曾经是体育健将。而我记忆停留在北方阳光明媚的夏天，一个毛头男孩儿骑在猪圈的墙头上和猪圈里那头同样年轻浮躁的小白猪聊天，想来他们都一样，想来还挺美好，想来你的味道一定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