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桑树

“刚子，老桑树结果儿了，抽空回老家一趟吧……”男人接到哥哥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一夜，男人站在阳台上，窗外还下着小雨。人生的大雨将他淋了个透，堕入了人生低谷，公司破产，与妻子离异，她和五岁的孩子都将离开自己。但是他不想家里人知道自己的处境。他现在像一只受伤的狮子，独自舔舐着伤口。他想起了亲人，想起了许久未回的老家，还有门前的老桑树……

翌日，依旧烟雨迷蒙。粉墙、青石、黛瓦，是家乡不变的容颜。当男人的脚踏上家乡布满青石板的小路，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丝丝雨滴也仿佛浸润着他那颗疲惫不堪的心。

转过巷口，不远处的老桑树的婆娑树影依稀可见，曾经的一切在男人的心头翻涌。

小时候，夏天快到的的时候，他和哥哥经常嘴馋，两人就“蹭蹭”地爬到老桑树上，摘食那大红大紫的桑果，大饱口福后，嘴角沾满了红渍。吃多了，嘴角会由原本的酸甜变成麻涩，他和哥哥二人便会腆着涨涨的小肚子，呵着失去感觉的嘴唇，去湖边漱漱口，顺便尽情地耍耍水。两人玩累了，便躺在湖岸上，望着天空白云，望着对方，傻傻的笑。

还有每到夏日的傍晚，暑期稍退。一家人便把小桌凳搬到老桑树的树荫下，吃吃桑果，聊聊农话。晚霞印着母亲的脸，带着笑容说：“啥时候下地施施肥，今年又是大丰收！”一家人绕着老桑树谈笑着，老桑树也时不时发出“莎莎”声不甘寂寞地参与进来。

快到家门口时，哥哥早已经等候在门口。看到弟弟回来，一贯不擅长言语的哥哥给男人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温暖、踏实。进入家门，腿脚不好的老母亲正在包饺子，看到孩子回来，没有煽情的话语，只像是最日常的交谈：“老二，一路上累了吧？你看，娘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韭菜馅的饺子。”男子鼻头一酸，仰头望了望，忍住了泪水，笑了笑，说：“妈，我来帮你。”这夜，娘特地给他的房间送来了一床新被，暖暖的，很踏实。

第二天，他说公司里还有事，得回去了。老母亲送了很远，还为他备了一袋桑果，恋恋不舍地说：“老桑树真的老了，也不结多少的果儿了，有空儿就常回来看看……”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哽咽着嗓子，准备启动发动机。这时，哥哥急急忙忙地塞过来一个包裹，便匆匆地掺扶着老母亲回去了。男人打开包裹，看到里面一张张折了又折的纸币，有大面额的，也有一些小面额的。他知道这是他哥哥多年来的积蓄，里面还藏着一张纸条：

刚子，哥哥知道你一个人在外的困境。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哥哥就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走了多远，这个家一直为你敞开着，累了，就常回家看看。

男人望着车窗外结满桑果的老桑树，心头感受到一丝丝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