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场盛大的宴会散文她比烟花寂寞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2018-05-05  本文已影响266人  忆言如晤

五月,蝉噪鸟鸣。

校园里的凤凰花开了,一树流火,静静地伫立在十字路口,守候初夏的晨曦与晚霞。

早上跑操的时候跑过去,被猝不及防的明艳陡然击中,许多干枯了的记忆从岁月的河床里渐渐湿润地浮起,撑开一帧帧失色的画面。


大概两年前,我写了一篇文章,《最怀念那场凤凰花开》。彼时处在中考,我依旧优游散漫地游离在众人的紧张之外,写自己的文字,努力用湿润敏感的心绪去捕捉这个世界的变化。凤凰花是从小到大记忆里不改的明艳,我采撷下来,认真地写在随记本里,我说:

雨后青翠的羽状复叶鲜嫩得要滴下水来。今年的凤凰花开晚了。我曾经报以无限希望的盛美花开,却还是错过了我心底认定应该到来的时刻。我想在二模之前看一眼它,可还是没等到。出成绩那天,似燃的凤凰花拉开了一片如火如荼的晚霞。我一下释然了,看或不看,花就在那里,它只是等待着自己的饱满状态来盛放。它有自己的花期。我也是。经过漫长的等待与蓄力,不管沿途是否有人驻足,我依然为自己倒数。是否达到别人的期望不重要,要紧的是,要开就要开的漂亮。

如今看来,两年前13岁的自己文笔稚嫩,站在蒙昧童年和传说中灿烂如许的青春的分叉口小心翼翼地顾盼。但语文老师仍给了我很高的期许,她也同我一样认定,我有属于自己的花期。

又到了五月,又见凤凰花开,不过不只是在校园,前几天厦门鼓浪屿上的凤凰木也令我记忆深刻。厦大更是将凤凰花作为标志,这不期而遇的巧妙邂逅令人可惊可喜。我站在陌生的城市,这个我心心念念的温柔城市,看着梦想中的大学校园,本该憧憬着未来的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两年前有着小鹿一般,明澈和机警眼瞳的自己,那样年少而无知,又因为这无知和年少显得愈发珍贵。

两年后的我,也要满16岁了啊。我最终还是或多或少地辜负了老师对我的期许,深深浅浅地在人生路上跋涉而来,明明还不曾经历些什么,竟觉得自己老了。我发现人生路上很多的期许,尽头大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空欢喜;我发现许多看似唾手可得的幸福,努力奔去却发现自己南辕北辙,与最初的梦想渐行渐远。

长大的世界好不一样,我再也不是那个随便什么都可以抢着要的无知顽童,可是说好的人生――须以泪与笑、得到与失去深刻履践的――“真正的”人生,看似咫尺之遥,努力接近却好像永远没办法融入进去。

我游离在别人不屑一顾的极简纯音里,触摸纹路里的悲喜;我游离在别人视之乏味的文集里,感受生命冷暖之间片刻的宁息;我游离在火树银花万家灯火之外,却再也无法在万众跋涉处返璞归真。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若明知所有交错都将分道扬镳,若明知一切存在终将灭亡,若明知自己无法改变也无力去改变,那么怀疑与挣扎还有没有意义?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真与假,可知与不可知,存在与虚无,我陷入了哲学形而上学的辩论里。文字越坚贞就越容易轻易背叛,用它昭然的存在嘲讽我无意义的悲哀。我甚至放下了笔,不再抵抗终将到来的虚无,放任自己冷眼游荡在红尘里,不再期待不再渴盼,任由自己的梦想朝生暮死。

朝花夕拾,捡起的,是枯萎。

《重庆森林》

这几年,乍暖还寒的岁月里也滚过几场惊雷。家庭的变故,糟糕的关系,至亲给予的打击,一次次让我明白了人性的不可知与不可测。

怀疑。

怀疑一切笑脸背后不明深意的眼,怀疑一切温暖背后骤然而至的寒凉,怀疑所有情深意切背后的不堪一击。

惧怕。

惧怕别离,惧怕期待落空,惧怕已经缠绕在血肉里的情感生生被抽离,惧怕一切的无可奈何和不由分说。

在这个同龄的少女对路旁的玻璃橱窗美目流盼的年纪,在这个周围人牵着男友的手漫步校园的年纪,在这个大家都暗自较劲争奇斗艳的年纪,我交付的答卷,却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我似乎永远也不明白如何昂首而自矜地端步自行,耐心地收集着异性的眼光;不明白如何拿捏着分寸与同样敏感骄傲的女伴相处;不明白如何应付少年珍贵而勇莽的喜欢,告诉他我做不到。

就像是日期提前的表演,我还没来得及预先排练,就被推上人生的舞台,在别人姿态熟练的表演里,喑哑无言,手足无措,甘愿充当那无声的衬景。

雪梨说,怎么那么奇怪,你明明比我们都小,却没有少年感了。

因着我的胆怯与畏缩,我几乎赶走了所有喜欢我的少年。我怕他们看见我心底歇斯底里的叫喊,也怕他们尝遍酸苦后失望地离开。索性以仍旧理智而克制的姿态亲手推开他们。

人世熙攘,我还没做好承受别离的准备,却以最无情的眉目了结了他们干净的情动。不敢看见他们眼里隐匿的受伤的小兽,说不出口的道歉,最后还是湮灭成孤帆远影的怀念。

张爱玲说:

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会原谅现在的我。

我不乞求原谅,我只想要一点点距离安全的温暖与安慰。Hello Nico在《接下来如何》里唱的那样真切:当自己是无情绪的毛衣,谁冷,就给谁了。

非要等到自己开始讨厌自己了,才懂得怎么诚实面对自己想要的。

我小心翼翼地伸脚试探人生长河的水温,走几步才发现远比我想象的冰冷刺骨。童年里理所当然的娇纵被打湿揉皱沉到河底,我只能无可奈何地往前走,带着生命本初的畏葸和对未来渺茫的期望,一点点跟上时间的节奏。

在这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岁里,我选择性地忽略掉生命予我的福祉,却强迫自己吞咽尚未成熟的苦难,仿佛唯其如此方能平衡天平另一端我自以为沉重的青春。

哥哥掉着泪说,

你一定要坚持住,哥哥希望你幸福。

我说好,却泣不成声。


在高中忙碌而杂乱的生活里,时间被考试分数和五花八门不着边际的理想切割得规规整整,大块大块地掉落,像老屋顶上剥落的墙皮,在突然惊醒的夜里咀嚼到,只觉得苍白乏味。

夜阑人静时,想起一个少年说的话。

你是不属于我的惊艳,我诚知无法留住你,但我希望你幸福,因为你值得。

因了许多人殷切的相信,我于是努努力坚持下去。

开始旅行,继续读书,用一己之力的青涩对抗不可知的无趣与庸俗。

骨子里有热忱而天真的少年意气,会去读嬉笑怒骂的文章,看他们指点江山的那种豪迈,不自觉地开始模仿,也开始对世界冷静而又愤怒地针砭与剖析。

高中的语文老师说,你的文章里有股不属于你这个年纪的力量,我甚至达不到你那样的思考深度。

我自知愧不敢当,那些尚且幼稚的文字里,闪耀的不过是我最执拗的发问和最认真的坚持。我只是希望这个世界能有它本真的模样。

至少我不能失掉我最本真的模样。

我开始认识一些生活之外的人,像是与我同级却写得一手好文章的Dead bear,像是说要请我吃麻辣小龙虾的Lies和努力考北大的雪代织川。

Lies说,我相信你,你是注定拥有闪闪发光的未来的那种女生,你一定要努力,到时候来武汉我请你吃麻辣小龙虾。

在旅途中行走的时候,也时常会想起Dead bear的那段话:离别一座城市,也是跟一段日子告别。要把一座城市放进培养皿,看着它发光、发亮,生长出许许多多的深情。

我走过山水,走过光阴,走过字里行间的浮世万千,走过陌生人最美好的祝福,也是种下了许许多多的深情。感触到生活之外惊艳的风景,越来越明白,人生虽然艰难,但它值得我们走下去。在必然的旅程里收获意外的惊喜,悲喜之间错落的光阴让人明了生命的意义。

我想,旅行和阅读的意义,就在于邂逅一段段自己未知的岁月,在人间烟火里锤炼自己。经历过浮躁,才懂得如何以更加坚忍平和的姿态悦纳自己,认寻自己的存在,并义无反顾地坚持自己的存在。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修行,是抵抗必然的虚无最好的途径。

行走让我看清了红尘尽头的虚无,可也让我明白,在存在与虚无之间,有一大段空白的岁月等着我去认真书写,用以馈赠这予我冷暖悲喜的人世,用以抚慰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用以天真而骄傲地对这个世界宣战。

我不认输。


一定要坚持下去。

坚持旅行,坚持读书,坚持书写,坚持我的少年意气,即使手无寸铁。

书写是一种赎罪,能将我从每个钟鼓迟迟的长夜里拯救出来,洗刷自己的过往而不至于被午夜的钟声敲打的无处可依。

书写也是踏遍千山万水之后的返璞归真,能把我从荒乱芜杂的青春里连根拔起,洗尽光阴结下的尘垢,还原生命本初的青翠与鲜嫩。

音乐,电影,书籍,别人生命里的光与影,深深浅浅地投映在我的生命长河里,顺流而下,滋养灌溉我内心的丰饶与繁盛。

一直很喜欢一句话: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在十六岁的关口,我依然愿意鼓起勇气,期许未来的自己一双春天的眼睛,和一颗仍旧会颤抖会流泪的心灵。

世界以痛吻我,我必当报之以歌,以笑,以我丰饶的华年。

我始终相信,存在与虚无之间仍有光影斑驳的未知或已知的岁月,等待我们用一生,为其注解。


感谢曾经的自己。

期许未来的自己。

众生皆妩媚,青山待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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