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

年味儿(5)

2014-02-15  本文已影响0人  克舟

   “年”来,树木凋敝,百草不生;“年”过,万物滋长,百花遍开。

   “年”这个怪兽引得古旧乡民以各种方式驱赶冲喜,期万象更新,仪式渐转为民俗传统。贴春联、福字、年画,张起灯笼,门上披红戴绿一番,有了年味儿。

   春联往往是贴在大门、屋门上,上联、下联、横批,刚好给门框、门楣增添妆饰。横批下还粘上各色挂钱,挂钱在过去很是盛行,如今住宅楼里越来越少见了,除门楣,也有把挂钱贴在仓库、鸡舍、猪舍和井台上的。挂钱有五色:大红、粉红、黄、绿和蓝,张贴是否有序,我就不大清楚了。挂钱上镂刻有吉祥图案和文字,图案多为铜钱状,花纹细腻精美,样式清晰绚丽,因此俗称挂钱儿,也有各路神仙、连年有鱼、吉庆丰收、麒麟一类图样。贴挂钱,上沿粘牢,整页悬空,随风飘动。有制谜者制挂钱儿谜语,谜面云:“长方形,一块板儿,沥沥拉拉胡椒眼儿,中心衬着图和字儿,辞旧迎新添风采儿。”总结形容极到位。

   挂钱和春联相映成趣,门的正脸儿贴一张大福字,当真喜庆,福字有正贴、倒贴,倒贴寓意福气倒(到)来。也有大门上不贴福字,贴门神的,门神人物多为秦琼、尉迟恭、钟馗一类人物,但小时并不晓得,一直以为是魔礼青等四大天王,形制张扬、夸饰,我并不喜欢,又因看了《哪吒》小人书,更多一分厌憎,就此用鞭炮多行了些恶作剧,后来才明白“所憎非人”。院子里拉上五彩三角小旗,红、黄、绿、蓝各色相间,再支起一根灯笼杆,挂上红彤彤福字灯笼,这般色彩碰撞,白皑皑冰雪中娱人眼目,一派乡土气息,辞旧迎新的节日景象就齐备了。

   进入室内,是年画的天下。年画图案各式各样:花鸟、胖孩、金鸡、春牛、年年有鱼、各样财神一类民俗画;也有梁山伯与祝英台、董卓戏貂蝉、宝黛读西厢、嫦娥奔月一类戏曲味十足的年画。我乡僻地,绵竹年画村、苏州桃花坞、天津杨柳青之类是不得见的,所见所识就不知是哪家小厂所制。进入年关,还有一些老人拿着财神年画走街串巷,敲开院门,美其名曰“送财神”,老人进了家门,拿出准备好的财神,口中念念有词:“新春吉祥,财神临门,富贵有余,永保平安!”一般人家取好口彩头,不愿放走财气,必买上一两幅。我家似乎从没贴过年画,来送财神,父亲一句“买过了!”就此打发掉了财气。我也只好去别人家欣赏。

   春节是灯的时节,除大红灯笼高高挂外,街市上还有单位制孔雀开屏灯、各式宫灯、绘有谜面的谜灯一类,引得路人驻足观看。北地冬天最有特色的自然是冰灯,地方小只有些不成规模的简陋制作,引人记忆的是路边人家自制的长明冰灯。以水桶为模具,盛水,放置室外冷冻,水冻成冰,从桶中取出,倒置地上,掏空放入灯泡,一个自制的长明冰灯,各色灯泡映出晶莹莹的五彩光亮。我高中时还看到有人家门前有这玩意,隐约得见,很感动这一点传统留存。家住平房时,父母给买了小鱼灯,拎着小灯笼去人家拜年,街前巷尾的窜。

   各工厂还在春节组织秧歌队,沿街舞之蹈之,秧歌、龙灯、旱船、扑蝴蝶、打花棍、踩高跷各样形制,锣、鼓、歘、罄、钹、铙、唢呐诸般乐器,扭得谐趣,奏得欢乐,从初一到十五晚上天天不歇,孩子们爬上了树,口哨声、鞭炮声此起彼伏,头顶上钻天猴信号弹般闪烁。秧歌队中比较引人瞩目的是媒婆以及唐僧师徒四人,旱烟袋、钉耙都比较勾人眼目,我几岁时经常骑在父亲脖颈上看热闹,随着工厂日渐倒闭,工人下岗,秧歌队伍鸟消云散了。我高中时,街头秧歌已成为冬歇农民副业,在路边店铺前,扭上一扭,赚些赏钱,已非小时所见。中国的年其实也得有一个谐音“闲”,没闲如何过年?所以说“潘驴邓小闲”是很有现实意义的。

   有年春节前夕,我去母亲工作单位,有两个人正张罗着在门口挂起大灯笼,灯有些陈旧,灯壁老化,鲜红褪成绛红,骨架凸显出来,黄穗参差不齐。那年月装饰照明、公共照明都不齐备,灯笼虽旧,晚上张起,仍红艳艳的,远远望去,昏黑中就有了指望。有人路过搭讪:“忙什么呢?”“没什么事儿!挂那两个老蹬(灯)!”听到这样活泼的对话,人也就快乐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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