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17 文學回憶錄 75講 新小說01

在此记录一段木心提出的关于规律与命运的思考题，值得慢慢去咀嚼，结合经历与经验去思考。

比如说，一个人有才华，有能力，一时艰难，总会被赏识被重用，这是规律；但世上多有才能不受重用的人，被埋没，被糟蹋，这是命运——从新小说的“不遇”到“走运”，想到世界上种种人事现象，我的观察结果，是这样：事物有它的规律，可是事物变化，又受命运支配。

规律和命运，是什么关系？是规律高于命运，还是命运高于规律？既然事物受命运支配，怎么事物又有自己严密的规律？而命运又怎能支配事物这些严密的规律？

老子思考过，结果是没有结果——他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规律。他又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的整本道德经是这么二元的，既命运又规律，一会儿解释命运，一会儿解释规律。

其实，讲规律，就是乐观主义，讲命运，就是悲观主义。

事物的细节是规律性的，事物的整体是命运性的。我和亚里士多德抬杠，他说：“大自然从不徒劳”。我主张：在细节上，是这样，但是整体来说，大自然整个儿徒劳（细节上讲，动物植物都是有目的的）。

巫术，是一种统计学，千百年来，积累了无数统计例，算来往往神奇，准确。有什么生辰八字，什么面型五官，就有什么样的遭遇，这是“然”。为什么会这样？谁决定这样？讲不出，不知其“所以然”。所以算命相术不是哲学。

做一个人，做一个艺术家，要不停地思考，这样才会高超、高明、高贵。

思想，软绵绵的，可以和宇宙对抗。贝多芬「第九交响乐」，和宇宙抗衡，他劝宇宙。

人脑，现在在用的部分也只占了百分之三十。脑子要用，越用越灵。还要多记，越记越精彩。陆游的儿子要写诗，问父亲，父答：“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画画也是这样，不能一头栽在画里。中国当代画家比不上中国古代画家，就是画外功夫太差。一群文盲在画文人画，广义的文盲。

画外功夫好，人就不同了。

记，记下来时，还没有想的那么好，还不成熟。要记到记下来，就是你想的那样时，就好了，成熟了。这时，第一念来，是最准确的。

思想分三段：一，想的有了，记下来不确，模糊。二，记下来时，大致是想的样子。三，记下来的，比想的要好。想是天然的，记是人工的，人工可以使天然的弄得更好。

记，比读书还要紧。

“那个才气超过你十倍的人，你要知道，他的功力超过你一百倍。”自己耕耘，自己收获，自己培养自己，自己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记，比读书还要紧”。这半个月写笔记，虽然读书进度变慢了，但一般早上阅读，晚上再回顾的时候，惊觉自己已经忘了个大半，难怪平日感觉看了跟没看一样，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记，要多记，多思考。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