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四年前的冬天，我十六岁。

小镇总是干燥又多风，我带着耳机站在路灯下，仿佛可以看到风从空旷的街道上掠过，吹向另一头。路灯昏黄的光弥散在只有风声的黄昏里，被风撕刮过多少次的白杨树枝在灯光里交错的异常清晰。

站在那里好久，她来了。两个人手揣在兜里，抬头就沿着街开始瞎走。一边走着一边讲了好多无聊有趣的事，完全不记得讲过什么，大概从天上到地下，从少年到死去。只记得自己努力逗她笑，她笑的时候转头看她笑。

大概走到天完全黑下来，差不多绕小镇走了半圈，广场上聚了好多人。烟花在安静的小镇上空劈绽开，又消失在漆黑的天空，在她的，我的，跳广场舞停下来的大妈的脸上忽明忽暗。

好无聊啊，正这样想着，就听到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在喊着火啦。我扭过头去朝着广场边的公园里望，松树和杨树交织成的浓密的树林里隐约看到火光在闪烁。

我心想，草。
她说，草。

我和人群一同张大了眼睛和嘴巴望着的时候，她一把拉起我的手，去看大火吧。她拉着我穿行在热闹的广场上，一副小孩子的样子。我想，要是你和我一样没戴手套多好。

绕到公园的另一边时，两个人都停下来。火焰沿着树向上向两旁生长，在树林里延伸成一张大网，火焰在地上跳动着，在树梢上闪动着，眼前一片火光。

大概是过了很久，其他凑热闹的人和消防车才赶到，忙碌吵闹一片。可是我记得他们怎么也扑不灭这火，我记得看到火焰漫烧上天空的只有我们两个，我记得大火和我们两个被装在一个安静的盒子里。

我转过头，看到大火在她瞳孔里闪烁成金色。
我说，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