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月夜独处
本文作于2015-10-25
人声鼎沸,欢呼声,喝彩声如一团炸雷,蓦地,如此不设防轰然击溃我内心的防线。
木木呆坐,恍然发觉这个世界好吵闹。他们浑然忘我,嗨得不亦乐乎。我静静地看,像个局外者,可身不由己早已沦陷局中……
仿佛又回到幼时呆呆愣愣的样子,新的环境,新的面孔,令我茫然无措。
如此狭窄的房间,那么多张嘴,那么多副肺同我争夺空气。师姐走过来:"去合影吧!"我点点头,可一个转身,迈过门槛,攀上了台阶。那一层的窗,有淡淡的月光,伴着稀疏的树影,朗朗地映入,轻薄的几不可触。
推开另一侧的窗,冷风扑面袭来,只穿了单薄衬衫的我硬生生地打了个哆嗦。
就这样的一个契机,一个间隙,我想到了那首诗:
“霜风呼呼地吹着,
月光朗朗地照着,
我和一株顶高的树并排立着,
却没有靠着。”
我继续踏上几级台阶,温润的月光,倾洒满身,莹莹水水,顿觉空灵得像不食烟火的佳人仙子。如此温好,如此浪漫,连影子都现显出不可思议的朦胧。我好像想此,在这个灰尘浅布的世界里,来一场醉生梦死。这场梦,无关风花,无关雪月,只有我一人茕茕子立,寂寞欢喜。
苏子曾曰:"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确确实实钦羡苏子的奇妙体验,但更艳羡苏子超脱的心境,广阔的胸怀。
冯虚御风,是仙侠小说中的场景。仙人风骨,衣袂飘飘;江湖传说,醉人佳酿。一切如风似幻,热血中犹含缠绵深情,洒脱中尚有丝缕温存。倚马仗剑,便可自由来去;臻首蛾眉,就有美人如玉,剑气如虹。
可是,在这样一个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我只能在心灵深处,浅浅地奢望,静静地幻想。不知自由为何,更不敢做出任何假借自由之名的狂热之举。
我们被各种规则束缚,做出任何举动之前都要三思,是否触犯了他人的权益,是否有违三纲五常,是否触碰神圣的法律?
蔡崇达在《皮囊》中写道:"要确保对自己一切的控制,要确保对某种想象的未来达成,要确保自己能准确地活在通往目标的那个程序里。"
然而,我们要抵达的是什么?这样的抵达,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人曾这样打趣:"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却不是为了吃饭。"
活着,倘若没有自由的心灵,那便如一汪散发着臭气的死水。
活着,倘若没有独立的人格,那便如深冬寒冷包裹的刺骨冰雪。
活着,倘若没有呼吸的灵魂,那便如墓地中腐朽殆尽的累累白骨。
我期待和一棵顶高的树的偶遇,不攀不附,不倚不靠,就在它的身旁像是恬静陪伴,像是崇拜模仿,一同并排而立。日日吸收天地精气,日月精华,年复一年,以圈圈年轮的方式,将时光复刻在身体里,经年累月,世世不忘。
我从台阶上缓缓站起身,此夜月光凉如水,虽美,却不可久滞,"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