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青春我手写我心

南京印象

2018-05-14  本文已影响67人  碧涛文苑
(父亲钟荫康近照)

                          南京印象

      公元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时年18岁的父亲踏出国门,随大部队开赴朝鲜战场。

      三年的烽火岁月,朴实憨厚的农家小伙立了战功。1953年回国后,表现优异的父亲成为南京炮兵学院的一名学员,开始他的军校生活。

      巧合的是,此时南京,住着父亲一位堂兄。

      这位大伯,大名钟灿光,师出名门,毕业于南京政府中央警官学校,是家族走出大山的又一位杰出人物。

      中央警官学校原名北京警官高等学校,为统一管理全国警察教育工作,1936年南迁杭州,改为中央警官学校。抗日战争爆发后,该校于1937年冬西迁重庆。

      我们家族乃当地望族,自古有"天上雷公,天下南岭钟"一说,高祖于道光年间再创辉煌,成就斐然,但至爷爷这代,各房贫富悬殊拉大。

      此时大伯,家境并不宽裕,靠众租供养上学,以优异成绩考上中央警校,毕业后从军务参谋做起,官至国民党副军级,锦州任职。

      辽沈战役前夕,中共方面同学通知早作打算,大伯遂携军中打字员关芝小姐,提前撤出战地,隐居南京。

      这位美丽的打字员后来成了我们可爱的关芝大娘,实际上是大伯的二太太。

      有一种亲情与政治无关。得知堂弟同城就读,大伯来找父亲,父亲担心大伯出事,说:哥你别来了,有空我去找你!

      关芝大娘织得一手精致耐用的布鞋,送给父亲,父亲喜不自胜,直到后来上了年纪,仍不忘嘱我到外面找找,买双合适的布鞋给他穿。

      某一日,父亲说漏嘴,关芝大娘得知自己居然做了小的,大闹南京城,几乎山崩地裂。

      这一日,父亲陪着大伯登上紫金山天文台至高处。此时秋风萧瑟,但见山峦起伏,绿地已经变成秋黄,江水如练。大伯神情落寞,眉头紧锁,心情苦闷尤甚于撤出锦州。

(伯父钟灿光生前留影)

      这是父亲在南京读书的一个小插曲,时代久远,听起来挺有意思,但并不影响家族在南京的繁衍生息,开枝散叶。

      劫后重生的南京,人丁兴旺,关芝大娘生下二子二女,至80年代,政策趋好,他们又有分枝转香港发展。

      我们小时候,喜欢跟着父亲喊口令:“装定射击诸元!目标:敌行军队列,方向1350,仰角930,四发急速射—— 放!"

      当时不懂,只觉得有气势,好玩,后来才知道,炮兵专业性强,需计算射击诸元,需调整距离和修正量,是一门难懂的高等数学。

      有个故事。父亲有个同学,浙江兵,文化基础差,被内定退学,这是一个功臣。校长亲自找他聊,聊完后,给了半年时间,特批两个条件。第一,同意他半年内不出早操;第二,晚熄灯后,允许他多学习一个钟,并另批了他一笔灯用煤油。

      军中无戏言,半年后,这个老兵各项科目均为甲等,其心算能力首屈一指。

      某日,军区首长下来检阅,没有预案。首长要求全校列队抽验,考核各科目教学质量,要求学兵测算射击诸元秒计。

      面对肃穆的考场,没有人敢贸然开口,空气象凝固了一般,时间慢得让人窒息。

      这位老兵急在心里,一直以来,他有很强的参战意识,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老兵有意做了个微动作,被首长发现点名出列。首长说,就考这个兵了。领兵多年,他能领会这种兵的意图。

      考核完毕,该学兵果然运算能力,下达验炮口令,下达方位、标尺和距离口令全优,考场掌声雷动。

      后来这位同学和父亲一起,被炮五师师长张一山钦点。这位张师长,父亲初入伍时做过他的警卫员。张师长目不识丁,但以慧眼识人著称。

      军校生活让父亲有了质的飞跃,这时,有关射击诸元,有关榴弹炮、加农炮、急速射,父亲信手拈来。

      父亲的博文强记令人咋舌。你想像不到,历史那么久远,至今南京中山陵有8万多平方公尺,前临平川,背拥青峰,东毗灵谷寺,西邻明孝陵,南京城有多少名胜,几个街道,父亲如数家珍,乃至于数学函数,有很多公式,父亲至今记得。

      前些日子,我出发到南京,特意登上天文台,寻找父亲足迹。

      此时,正当夕阳西下,远处的长江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粼粼的黄色波光,整个南京城仿佛笼罩着一层雄浑浩茫的气息。而玄武湖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镶嵌在城市之中,天光、云影在这里徘徊,流光溢彩。

      我对着南京城喊:"调整射击诸元,全连四发急速射—— 放。"只觉说不出的舒坦,心旷神怡。

      不凡的父亲,让人骄傲!

              (父亲军校毕业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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