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与苦日子

年味与苦日子

01.

昨天下班回家，看到邻居许爹家的烟囱冒着股股黑烟，屋里还不时的传出几声欢声笑语。准是有人到许爹家的大土灶上制作“年货”了，我想。

邻居许爹家的大土灶，是我们这儿唯一的一个大土灶（我们这儿拆迁后，大多数人都住进了鸽子楼）。

土灶就在许爹屋前的廊檐下，是许爹自己打造的，非常好烧，一进屋就能看到。每到过年前后，湾里人有需要用上大锅大灶的，比如，炒炒米、炒糯米粉子，炸碗豆做豆瓣酱的等等，便都会到许爹家来做。

走近许爹家，见许爹正满面笑容的坐在灶前添柴火，灶膛的火烧得旺旺的，锅上的一个大木甑正急冲冲地向外冒着热气，股股清香便随着四处飘散。

——这味道好香好好闻！

离灶不远的地方，隔壁涵涵奶奶、后湾的许奶奶和张奶奶（许爹老伴）正在说笑着什么，涵涵奶奶见我进屋马上招呼我：“玉兰，糯米快蒸好了，想吃就吃！”这锅里蒸的原来是涵涵奶奶家的，快过年了，她准备杵点糍粑吃。

“谢谢！”我笑着说：“我不吃，我只想闻这味儿，儿这饭米（我们这儿不管是糯米还是其它什么米，只要上锅蒸了制作其它的食物，就统称为饭米）好香啊！”说完，我又起劲吸了吸鼻子，连连说了几个“好香好香！”。

一旁的张奶奶看了直发笑，挤兑我说：“就你的狗鼻子灵！狗日的，还只闻不吃，看你就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人！以前还想这东西吃？”接着，张奶奶长叹一声：“唉，不知道以前那日子怎么会那么难……”

02.

“苦日子”？张奶奶的话让我一惊，儿时，这热乎乎白喷喷的饭米，不是“苦日子”时心心相念的食物么？

儿时，也许是为了一年上头早出晚归、辛辛苦苦的劳碌，也许是为了让全家人过上一个开心的年，每到冬季，家家户户便会用地里收获的食物制作一些过年吃的东西。

比如：用黄豆打豆腐，把红薯蒸熟晒干，做苕果子吃（薯条），人们对做这些食物非常热心，非常专注投入，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会做一些。

而蒸饭米便是人们最普遍的一种吃食做法。比如：饭米晒干后可以炒炒米，就着开茶冲泡着吃，或者伴着面条吃，切成麻叶子吃。

我至今记得，家里蒸饭米的时候，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每到蒸饭米时，我都会欢心雀跃，高兴不已！要知道，在吃饱穿暖的岁月里，在年年“超支”的日子里，一年还能蒸一次饭米吃，怎能不高兴！

03.

从开始蒸饭米起，我便早早的拿着碗筷，眼巴巴地候在灶边，一边看着灶里的火，一边注视着锅里甑上的动静。

妈妈看着我的馋样，说，这不是一下两下的事，还得一个多小时呢，先出去玩玩，等蒸好了再叫你。

而我，出去玩一小会儿便立马跑回来看看，生怕错过了似的，跑出跑进。最后，当厨房里散出阵阵清香后，我便哪儿也不去了，脚像生根一样，拿着碗筷，立在灶旁守着。

当饭米被妈妈尝过两次、确定蒸好之后，我便赶紧伸出碗，让妈妈盛上一碗。哇！好香，端上碗的一刹那，仿佛凭这味儿，我就能吃三大碗！

可我明白，就只有这一碗吃，等我们各自盛一碗后，爸爸妈妈会将这蒸好的饭米倒在席子上晒。饭米一倒出来便会发硬变冷不能吃。

端着香喷喷的饭米，我麻利地出现在小伙伴面前，一边炫耀着、一边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看到小伙伴那长出钩子的眼睛，我的心里甭提多得意了……

04.

岁月如梭。现在，菜场上超市里，一年上头随时都可以买到现成的炒米，可是，刚出锅的饭米却并不能这么随便就吃到了。但是，尽管这样，我也只是想闻闻而不想吃，儿时那种迫切想吃到的心情，似乎一去不复返……

是我们变了，还是生活变了？我不知道，只感觉有些东西正离我们悄然远去……

也许，我们经历的苦日子与老一辈的苦日子不能相比拟，可无论哪种苦日子，我们都不能忘却。

正是这些苦日子，磨练了我们的意志，坚定了我们生活的信念，让我们在苦里努力改变生活和命运，然起对生活的希望，我们相信，苦日子，终有甜的那一天！

苦日子，赋予了年一个新的意义，让年更丰富更有内涵，让我们更懂得生活的美好与甘甜。

苦日子，是幸福生活的调味品，是年的座上宾，是我们的传家宝！

齐帆齐写作课第八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