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读书札记 】09 思想斗争还是利害纠结

尚书上的一句话“惟精惟一”，几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种理解。在王阳明看来，“精”是探求真理的精神和行动，“一”就是真理、道。

王阳明认为，人只有一心，被私欲污染的是“人心”，不会被私欲污染的就是“道心”，“人心”和“道心”势不两立。“道心”背离正道就是“人心”，人心回归正道就是“道心”。

程颐说：“人心即人欲，道心即天理。”虽然是分开来讲的，说的其实是一个“心”。

朱熹说：“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显然是把道心和人心并列了，王阳明是反对的。

记得我们小时候写作文有一个套路，比如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是自己拿去买糖吃，还是交给警察叔叔？小孩子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主动把一分钱交给了警察叔叔，看着警察叔叔赞许的微笑，我心里美滋滋的。

我们的学校教育很多方面都有朱熹的影子。这种思想斗争就是朱熹说的“人心每听命”，“人心”服从了“道心”，似乎朱熹说得很有道理。

真的存在这种思想斗争吗？绝对不存在！

因为如果有了“道心”，根本就不会产生“人心”，“人心”在“道心”面前根本不可能有立足之地。那些理想信念坚定的人，会义无反顾地为真理献出一切，没有丝毫的斗争，丝毫的犹豫。

但内心确实有一个斗争客观存在，那是什么呢？

是利害得失的权衡。一方是利欲的诱惑，一方是制度规定的约束以及可能带来的后果。如果认为后果可以承受或可以规避，就会选择实现私欲，置乡规民俗、规章制度甚至法律法令于不顾；如果认为后果是无法承受的或无法逃脱的，就会选择收手，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显然，这种斗争与“道心”无关。

这时候道心是不存在的，只有私心的纠结。很多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其实都在一念之间，那是侥幸的一念，这时欲望在燃烧，理想信念早已经在九霄云外了。

大部分人之所以能够在大多数时间里成为好人，不是因为思想境界非常高，而是因为其行为受到种种的约束，科技越发展，经济越发达，道心离我们越远。在市场经济高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在生存压力山大的芸芸众生面前，树立规则意识、法律意识无疑是更直接有效的治理手段。

但这丝毫无损于阳明心学的历史和现实地位，正因为如此，才显示出致良知的崇高性。我们这个世界也不缺乏这些无比崇高的人。

王阳明说知行合一，必然不会承认同时有“道心”和“人心”的存在，只能是“一心”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