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
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宇航员!” 稚嫩的话音未落,班上就涌起一阵哄笑。
“笑什么!”华华顶着圆圆的脑袋,环顾四周,回头发现老师就站在讲台上,目光温和地微笑着,看着自己。委屈和不满涌上心头,小手不自觉地紧握着,华华“哼”地一声坐了下来,将头埋到桌子上,不再吭声。
秋天的日光,安静而悠长——
黄昏时分,阳光挪移到华华家经营的杂货铺门口,从地面反射到华华父亲的镜片上,他正悠哉游哉地看着小说。听闻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不用说,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华华,回来了啊——”一声关怀的问候被华华用力的脚步打破,华华头也不回,直径穿过店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下把门关上了。“吃什么火药了这是。”华华父亲小声咕哝了一下,不再理会,继续悠闲地看起了书。
墙上四处贴着宇宙漫画的海报,书桌前贴着宇航员和飞船的涂鸦,桌上纸做的火箭模型横卧着,被窗外吹来的风吹得摇摇晃晃,而华华趴在床上,抱着他的火箭玩偶,嘤嘤地流着眼泪。白天同学的嬉笑让自己羞愧难耐,老师的似笑而非让自己孤立无援,而父亲整天只会看小说,妈妈只会催促自己写作业,他们什么也不懂!华华难过地想着。
为什么把自己的梦想说出来,会是一件丢人的事?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厨房里,温暖的灯光亮着,热菜的雾气缓缓上升。“该吃饭了,华华!”母亲刚把一切料理好,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脱掉围裙放到一边,在餐桌上坐下,“华华!”
过了片刻,华华才垂头丧气地出现,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的样子。
“洗洗手就过来吃饭啦!”爸爸一边说,手指一边捻着收音机的旋钮,细细地旋着,直到收音机传出熟悉的主播的声音。“有了!”爸爸的眉头舒展开,“来,听听今天有什么大新闻!”“哪有什么大新闻,不就是平常的一天。”妈妈夹了一块炒鸡蛋放到华华的碗里,微笑着说道。“今天,是平常又难过的一天。”华华看着水流,心想。身后又一声催促想起,华华赶紧搓了搓眼睛,回到饭桌上。
一家人一声不响地吃着饭,除了筷子碰撞碗边缘时发出的声响,饭桌上似乎没有多余的声音,这使得收音机里人们讨论的话题异常清晰。“哦,今天早上神舟五号成功着陆了!我说这话题听着这么熟悉呢。”“对了华华,你不是很崇拜航天员吗,这会儿航天员叔叔回来了,你有机会可以给他写写信讨教讨教。”华华父母的声音使气氛总算缓和起来。“谁,谁说我崇拜宇航员了!我最讨厌宇宙了!”华华眉头一皱嘟囔说,鼻子不争气的一酸。父母听了,面面相觑,顿时心领神会,默不作声。
“我吃饱了。”华华胡乱的扒拉的碗里的饭,放下碗就跑出了厨房,来到了客厅,赶紧打开家里的小电视机,手按着遥控器不断换台,也许能碰巧赶上重播呢,他心想。二十多个电视台反复翻了好几遍,都没有出现神舟五号着陆的现场画面,华华看着电视里头发灰白的评论家对伟大的航天人啧啧称赞,握着遥控器的手黯然垂下。“华华,待会儿该写作业了。”爸爸走了出来,看到蹲坐在茶几前的华华,坐到了沙发上,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华华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慢慢向房间走去。
晚风吹动了敞开着的窗户,轻轻卷起书本的也边,挂在窗口的风铃叮叮地响,秋夜地空气微微发亮。暖光等下,握着笔的小手慢慢写着一笔一划,而华华的心思完全不在眼前的作业之上,他的思绪,早就跟着风一起,升上天空,探入宇宙,绕着地球打转,俯冲向下,穿过大气层,最终降落在内蒙古泛着黄沙的辽原上。
一阵开门声打断了他畅游的思绪,爸爸拿着收音机的手向后背着,慢悠悠走到了华华身后。华华赶紧打起精神,眼里盯着作业之上的字,今天这么乱发脾气,是不是要挨骂了,他心想。不一会儿,只见爸爸将收音机放到华华桌前,说“我刚刚一直在听收音机,正好听到这段,你就着听吧,听完了就得好好写作业了。”华华这才反应过来,收音机里传来了神舟五号着陆时的现场报道。
一阵人声嘈杂过后,收音机里突然爆发出欢呼和掌声,华华脑海里早已构想出航天员艰难出舱,双脚重新站在地球坚实的土地上的那一刻,他自身归家的喜悦,人民的骄傲与自豪,就连身处几百公里之外的他也想站起来,为他欢呼,为他喝彩。他似乎看到,航天员身着宇航服,将头盔轻轻摘下,满脸微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头盔,递到华华手中,“小朋友,我看到了你的梦想,星星也看到了你的梦想,它们会记住你,等待与你相会的那一天”。渐渐的,眼前的宇航员消失了,手中地头盔也消失了,一切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唯独被风吹凉的泪珠滑落,让自己霎时清醒。
梦想,就是要说出来,星星才听得到啊。
第二天,早晨的阳光铺满了走廊,白色的袜子套着蓝色的帆布鞋,华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教室,只看到桌上多了一份报纸,头版是宇航员在成功着陆时的照片,只见他头盔还未摘下,身体虚弱但仍有力量地微笑着,比了个“耶”的手势。报纸的旁边,是一张小纸条,上边俨然是老师的字迹,华华拿起纸条,细细看了起来:“梦想的成长需要言语和行动,加油吧,星星在等着你”。华华将报纸和纸条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放进书包的夹层里,脸上满是笑容。
又一颗关于星星的梦想在土地中发芽,相信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见证它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