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一朝惊蛰两处寒(6)
第六章 四缘公子
一语未了,沂憾领着徐有庆沿着台阶徐徐走下了地牢,走下台阶,到了一个长六尺,宽四尺长方形空地,空地上仅有一张漆黑如墨的方形小桌,四个士兵各坐一面,桌子上有一只被吃了一半脆皮鸡、一个酒锡壶、四个黑边花瓷碗,碗中斟满了酒。
沂憾和徐有庆到达,四人登时放下手中的鸡肉,站了起来。沂憾大声道:“里边有人在审问犯人吗?”
其中一人道:“报告沂憾统领,没有。”沂憾点了点头,又道:“我奉将军之命特来提审楚歌,把牢门钥匙给我。”
一语未毕,南边的士兵赶忙从腰间取出一长串钥匙,然后从众多钥匙分出一个,上前恭敬地递给沂憾之后,他又朝东边和西边的两个士兵撇了撇头,道:“你们两个跟着沂憾统领,别让沂憾统领受......”
沂憾摆了摆手,截断道:“不用了,你们值晚岗业已够累了,不用跟着我了。”
东边和西边两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作答。片刻阒然无声,南边士兵趁此罅隙忖道:“既然外边的两人放他们进来,想必没什么危险。”
南边的士兵想到此处,登时开口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谢谢沂憾统领。”东边和西边两个士兵同时立刻躬身一揖道:“谢谢沂憾统领体谅。”
沂憾“嗯”了一声,俨然道:“好。夜深了,喝酒暖身可以,但不要贪杯。”四人齐声道:“是。”
空地右转是一条极长的甬道,二人在昏暗的火光下,沿着甬道继续前行。
徐有庆小声笑道:“沂哥,我随你到将军府来,从未见你如此严肃过,今天当真是大开眼界了。”
沂憾并未理睬徐有庆,他眉头紧皱,似若有所思。蓦地,沂憾顿住了双足,沉声道:“有庆,我不能害了你,你回去吧。若此事稍有差池,你顷刻间便会丢了性命。”
徐有庆俨然道:“沂哥,箭矢已发,哪有再回之理,况且,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为你而死,我心甘情愿。”
“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这几个字如一把刀一样戳在了沂憾心上,一股酸楚登时涌上心头。沂憾喃喃道:“我这条命是将军给的,可我却......”
“沂憾是你吗?我就知道......”楚歌在不远处盈盈呼道。沂憾听到楚歌的呼声,心念电转,登时边做手势不让楚歌说话,同时大声道:“楚歌,我奉将军之命特来提审你。”
楚歌眉然一笑,小声道:“沂憾,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臭死了,还有他们竟然给我残羹冷饭吃。”
楚歌一语间,沂憾业已走到楚歌的牢门前,“咔”的一声,锁开了,沂憾和徐有庆走了进去。
楚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沂憾,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
一语未了,沂憾已把楚歌的胳膊拨开,沉声道:“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一会,你和有庆......”沂憾把他的计划向楚歌和盘托出。
楚歌和徐有庆换完衣服后,徐有庆道:“沂哥,你就带着......带着......”一语南续,徐有庆望了望楚歌。
楚歌登时会意,笑道:“我叫楚歌。”
徐有庆连忙点了点头,道:“沂哥,你就安心带着楚姑娘走吧,这里有我,紫宫式绝对发现不了。”
沂憾双眼微红,眼泪险些夺眶而出,看着徐有庆怔了半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歌知沂憾和这徐有庆兄弟之情必定极重,想要上前安慰,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缩了回来,转而又想,“他们为了救我竟不惜以身犯险,而我......”
徐有庆道:“沂哥,你们快走吧,时间久了,他们会生疑的。”徐有庆一面说,一面把沂憾和楚歌往牢房外面推。徐有庆把二人推出后,把自己反锁在了牢房里面。
徐有庆扬手道:“沂哥快走,沂哥快走。”
沂憾双腿仿佛两颗钉子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徐有庆,过了半响,才强颜欢笑道:“有庆,你放心,等我送楚歌出了城,我立刻就来救你。”
徐有庆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道:“沂哥,我相信你。”
沂憾“嗯”了一声,徐徐转身快步离去。楚歌不知何时眼角泛出了晶莹的泪花,朝徐有庆摆了摆手,意味深长道:“谢谢。”
话毕,楚歌拭去眼泪,转身朝沂憾快步跟去。
徐有庆看着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甬道尽头,长叹了一口气,道:“沂哥,你拿什么办法救我呀,我只希望你届时听楚姑娘的话,别再回来了。”
沂憾和楚歌走过空地,踏上台阶,走到地牢出口,他们表面上虽气定神闲,但实际上他们每多走一步,心中的惶慌便多一分。
地牢门口的两个士兵弯腰一揖道:“沂憾统领,走好。”沂憾大声“嗯”了一声,心中叹道:“这逃离计划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二人刚转身欲走,忽从地牢之中传出一串急促的声音,“沂憾统领,慢走。”一声入耳,二人心中皆是“咯噔”一下。
楚歌心中忖道:“他们不会发现了吧?”
沂憾忖道:“若他们发现了,我必须刹那之间将他们打昏,否则惊动了将军府的士兵,我纵使武功再高,我们也插翅难逃。”
楚歌往沂憾身后侧了侧,几乎将整张脸都藏到了沂憾身后。沂憾右手后举,手指已摸到了长剑的剑柄。门口的两个士兵手也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眼睛中射出四道精光。
四人似有剑拔弩张之势。
南边的士兵急匆匆地跑了上来,捂着肚子,气喘吁吁道:“沂憾统领,钥......钥匙,你忘了给小人了。”
沂憾心中忧虑登时烟消云散,暗骂了自己一句,“太紧张了。”嘴上哈哈笑道:“是我大意了,给。”沂憾一边说,一边把右手缓缓放了下来,然后把钥匙从腰间取出,递给了南边的士兵。
摆脱了看守士兵的纠缠之后,沂憾背着楚歌疾步向姑苏城门掠去。
盏茶功夫后,沂憾和楚歌到了姑苏西门,沂憾凭借童无敌的令牌轻易地骗过守城士兵,出了姑苏城,转而又到了城外三里处的绿篁林。
沂憾将楚歌背上放了下来,沉声道:“此处再向西有三条路,你走最右边的一条,大约一个时辰后,你就看到一个破庙,‘四缘公子’在里面等你,到时你只要报上我的名字,她就会把你送到莫羽的身边。”
楚歌没有理会沂憾,她从束腰带取出手帕,她一边说,一边将手帕向沂憾额头递去,道:“你额头汗涔涔的,我帮你擦一擦。”
一语未毕,沂憾一把从楚歌手中夺过手帕,厉声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没有时间跟你啰嗦,我还要赶快回去救有庆。”
楚歌尴尬地收回了右手,正色道:“沂憾,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回答完我立刻就走。”
沂憾不耐烦道:“你如果要问我喜欢不喜欢你的话,我的答案是不喜欢。”话毕,沂憾转身就要掠走,可楚歌却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
楚歌道:“谁问你这个,你喜不喜欢我,我自有答案。我问你,你用什么办法救徐有庆?”
沂憾一怔,侧头道:“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
楚歌道:“你的办法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徐有庆的命,你知不知道徐有庆不让你再回去了,他要你跟我回楚国。”
沂憾用另一只手硬生生把楚歌的手拽开,斜睨道:“我本来就是要用我......”
“沂憾,你的命谁都不用换,因为你们都要留在这。”篁林中突然闪出一个黑影,他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剑,剑尖点地,在月光的照耀下,寒光四射。
他嘴角微斜,正朝着沂憾轻蔑地笑。
沂憾见到紫宫式不禁神色一凛,心中暗叫不好,“既然紫宫式追来,那有庆......”
紫宫式笑道:“沂憾,你是不是再想我怎么发现你的呢,哈、哈、哈,因为老天它不想让你们走。”
紫宫式一顿又道:“我半夜起来出恭,恰看到你从背着一个人从房檐上掠过,我便知不对。在我的严声诘问下,那两个看守地牢的士兵告诉你打着将军的旗号进过地牢,我......”
沂憾强抑怒火,咬牙问道:“你把有庆怎么样了?”沂憾自知徐有庆落到紫宫式手中必不会有好下场,但他还是不禁截断发问。
紫宫式一面将手中的剑放到另一手掌中擦拭,然后又移到自己眼前,乜斜打量,一面道:“别急呀,我正要告诉呢,然后我就用我手中的这把剑徐徐地插进徐有庆的胸膛,然后又在他胸膛中横......”
“我杀了你。”沂憾一声厉喝,长剑已被他掣出,目露凶光,朝紫宫式直刺而去。
紫宫式料定沂憾在自己 言语下会狗急跳墙,所以暗自戒备。沂憾这一剑虽又快又毒,但紫宫式却轻易地侧身闪过,且反肘三击,狠狠地打在了沂憾胸膛上。
紫宫式每击一肘,沂憾便要向后退一步,最后一肘直接把沂憾击飞了出去。沂憾向后退了四尺,长剑插地,方才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