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谁约会，你会故意迟到？

作者：北平旧少年

因上一篇写了张爱玲
朋友调侃说：

从“事事儿”的男人改写“事事儿”的女人（笑）

坦白讲
可以书写的事事儿的女人中
我偏爱张爱玲天赋异禀的拧巴

什么约会
你会故意迟到？

张爱玲的《金锁记》里
写了一位名叫长安的女子
明明和别人约好晚上八点的餐厅
却觉得晚到半个小时也没有关系

在没有看过或假装看过小说的情况下
我可能会认为长安不重视这一次约会
或是讨厌约会的人

然而
依照前文的描写
长安精心打扮自己仪表
耳饰、上衣、百褶裙
以及细致的发型

怎么看都是准备盛装出席
打算让对方眼睛一亮

长安故意迟到
并非不重视约会
或讨厌约会的人
反而是一种期待与炫耀的行为
借此确定自己在对方心中所占据的位置
并且趁机伪装和武装脆弱的信心与骄傲

“如果你愿意等我
 代表你喜欢我”

“我值得
 你就好好等吧！”

迟到
是试探对方
也是展示自己

准时是美德
但在长安心上
代表输了爱情里的优势
即使不过是第一次约会

正常人约会
希望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但长安不太是一个正常人

因为有妈妈七巧的存在

七巧是个可怜人
长期被传统、家族、金钱、欲望限制与束缚
心灵逐渐扭曲变形
最后成为没有笑容的怪物

《金锁记》里
也提到长安喜欢学校
但在七巧的干涉下
不得不放弃了学业

这看起来
颇有《天才梦》里张爱玲与妈妈的影子
想要向外投奔自由的孩子
又被拉回黑暗之中

后来
长安顺利展开一段恋爱关系
却被七巧破坏
最终分离

“与其让别人给它加上一个不堪的尾巴
 不如她自己早早结束了它”

无法抵抗控制
自毁就成为唯一能做到的自由

所幸的是
长安虽然没有继续恋爱
却还能跟原本的男人维持某种程度的友谊
尽管这友谊看起来依旧有点粉红色

正当长安从关系里获得真正的尊重与信任时
七巧又想着必须“关心”与“保护”女儿

于是
七巧邀请女儿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来到家中吃晚饭

那一晚
男人眼中的七巧是这样出场的：

“门外日色昏黄
 楼梯上铺着湖绿花格子漆布地衣
 一级一级上去
 通入没有光的所在”

男人没有理由的感到毛骨悚然
直觉地感到这老女人是个疯子

七巧显然精心准备过
对男人说了一番误导事实的真话
暗示长安有抽鸦片的习惯
透过充满恶意的谈话
破坏她在他心中传统美好的形象

张爱玲在这里写到：

“长安悄悄地走下楼来
 玄色花绣鞋与白丝袜停留在日色昏黄的楼梯上
 停了一会，又上去了
 一级一级
 走进没有光的所在”

没有光的所在
七巧从此处出现
长安走进了里面

仿佛暗示
长安未来会成为另外一个七巧
隐没在寂寞绝望的深渊
重复体味着相似的悲伤故事

顺带一提

七巧想必不信泰戈尔的
她觉得有钱总比没钱好
翅膀镶上黄金的鸟不会飞
但也不需要飞

《金锁记》最后说
七巧从年轻到老始终戴着黄金的枷
人们对于金钱总有莫名的执念
就像老辈人会把钞票藏在床下
死也不肯放在银行里

她不相信任何人
对方好与不好都一样
她看起来恨每一个人

其实
她只不过是太爱自己
却用错了方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