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结婚了，我也该走了
无数个瞬间我都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
结果还是我一个人，熬过了所有的这些时刻。
2017年10月24日 星期二 晴
文｜笙笙不兮
01
己尧结婚了。
看到这个消息时，我正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刷朋友圈。
说来奇怪，我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他那张万年不换的静物头像，然后才注意到他发在朋友圈里的喜帖，上面配着一行字：
“好奇另一半的，就来吧。”
简单一句，看不出喜气，也不存在悲伤。我静静看着手机，庆幸于自己争气的平静，暗暗想着他这么低调连照片都没公布，一定是对新娘不满意。可是如果他不幸福，就这么草草结婚了，还真叫人放心不下啊。
我迅速脑补了一系列己尧此刻的种种心情，顺手去擦屏幕上方模糊的一角，触手方觉，那原来竟是一滴眼泪。
我平静地去厨房烧水煮面，平静地打开电脑，准备补档周末没看完的一部法国电影，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枚鸡蛋轻轻敲开，被忽然淌出的蛋清吓了一跳。
瞧我这脑子，怎么忘了鸡蛋还生着呢。
等我终于把桌子收拾干净准备吃面，才发现煮好的方便面里没放调料包。
一时间，巨大的烦躁和委屈潮水般将我吞没，我忍不住骂了一句，终于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放声大哭。
02
八年了。
八年前，在大一新生的迎新晚会上，我刚刚结束一场舞蹈表演回到后台，正准备去换衣服，忽然被一阵闪光灯闪瞎了眼。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放下相机的己尧一脸尴尬地向我道歉，口中念叨着明明已经关了闪光怎么会这样云云，然后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我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那天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大T，愣头愣脑丢下这么一句，有没有笑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身边有人起哄，再回过神他就不见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己尧是摄影协会的副会长，比我高一年级，那天是帮他校报的朋友去拍照片，没想到相机使用不熟练，不小心出了糗。
再后来，一次聚餐时他多喝了几杯，在一群损友的起哄中忽然倾身坐在我身边的空位，无比诚恳地说了一句：“我没骗你，是真觉得挺好看的。”
“什么好看？”我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好看，你跳的舞也好看。”
然后也不知己尧哪里来的勇气，趁着我耳根发红不知怎么回答，就那么当着他室友的面，飞快地在我脸颊啄了一下，在一片嘈杂的叫好声里，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03
己尧对摄影有着生来的天赋，本身又长得高高大大，在学校里人气很高。他对此倒是不以为然，总是在迷妹面前大大咧咧地揽住我的肩，那神情好像我才是她们追逐的对象。
我们在影院的最后一排偷偷接吻，在午夜的步行街上狂奔，只要我耍赖走不动了，他总会半蹲下来拍拍肩膀，豪气干云地对我说：“上来啊，爷背你！”
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我磨磨蹭蹭地拉着他吃饭逛街看电影，故意拖到宿舍锁门，然后大义凛然地跑去酒店开了一间房。
那天晚上，己尧躺在我身后隔着衣服抱着我，哑声说道，你放心，结婚前我是不会糟蹋你的，我忍得住。
他或许不知道，就是那一刻，被巨大幸福冲击的我一边流泪，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非他不嫁。
我和他一起度过两年腻腻歪歪的大学时光，然后在他升大四的那一年，我的好运气好像一夜之间用光了。
我父母通过电话辗转地询问己尧毕业后的工作规划，他很实在地表示，想先去影视公司工作赚钱，然后慢慢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跟爸妈发生激烈的争吵。他们认为玩摄影的男生靠不住，整天处在美女如云的声色场里，只有缺心眼的傻姑娘才会相信他们耐得住诱惑不偷腥。
我在电话里说得口干舌燥，愤怒地挂断爸妈的电话，翘了一天的课跑出学校，一个人坐在商场的公共长椅上哭得跟鬼一样。
后来己尧用疯狂的电话轰炸找到我，瞪着一双眼睛把我狠狠扯进怀里，强压着火气对我说：“你好大的能耐，又摔父母电话又玩失踪的，这样乱来，他们不是更担心么！”
我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鼻涕眼泪都蹭在他的胸前。过了几分钟，己尧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安抚地拍拍我的背，然后用沉闷的嗓音对我说：“我会向叔叔阿姨证明我的人品，乖，别想那么多。”
04
之后的两年，我们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地下交往状态。每当我觉得委屈不甘，己尧总是安慰我说，等他有了积蓄成立工作室，就可以慢慢用成绩和口碑让我父母放心，把我交给他了。
自始至终，他没有怪过一句我的父母，也没有向我发过脾气。
家里人从我工作开始，就频繁发动亲朋好友安排一次又一次的相亲，我怕总是拒绝惹人怀疑，如坐针毡地和别人见了几面，回来都要跟己尧一五一十地主动汇报。
他总是笑着捏住我的下巴左右端详，夸张地说，正好检验一下我的眼光啊，要是没人看得上你，我就勉为其难把你收了，也算做件善事。要是谁都对你一见钟情，那正说明我捡了个大便宜，多好。
我一边朝他吹胡子瞪眼，一边心里想着，捡大便宜的那个人明明是我。
家里仍然全力反对我们俩在一起，甚至连摄影师这三个字都成了敏感词。爸妈总是拿他们高瞻远瞩的假设软硬皆施地告诫我，“哪怕你未来的丈夫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背叛婚姻，我们都决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整整两年，我说尽了好话仍旧看不到丝毫希望，在一触即发的家庭氛围里心力交瘁。
然后，鬼使神差地，我决定与己尧分手。
05
其实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对他提分手了。
他那么优秀，阳光帅气，正值事业上升期，公司里有大把的妹子暗恋他，集团老总甚至因为他突出的才华，将才毕业两年的他破格升职为团队负责人，薪酬翻了一番。
而我在一家事业单位安安稳稳地扮演着一名职场新人，每天挣扎在低气压的状态里，没有人知道我会跳舞，也很少参加部门聚餐。
我越来越频繁地烦躁不安，己尧每每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我都会忍不住地哭个不停。
这样的我，已经不能为他带来阳光和快乐，反而成了一个随时爆发的定时炸弹。
我的自尊心一次次地告诉我，结束吧，彻底结束吧，你们已经越来越不般配了。
然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决绝地跟他说分手。
那天是我二十五岁的生日，己尧神秘兮兮地拉着我去了一家西餐厅，在包房暧昧的灯光下拿出一枚白金的指环。他说要用这枚指环套住我，等他买得起钻戒的那一天，跟这枚指环无缝对接。
从没想过，现实真能这么狗血。
我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说对不起我不能收，我们还是分开吧。
灯光依旧泛着暧昧的暖橙色，我们两人坐在对面谁也没说话，眼睁睁看着对方泪流满面。
06
告别时，我和己尧约定，再不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
可终究还是舍不得互删好友。
有段时间他频繁地发布状态，照片中的己尧笑得阳光开朗，配上一大段详细的文字，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到他生活得很充实。
我总是宽慰地笑着，仔细把照片存在电脑的隐藏文件夹里，提醒自己是我先放弃，一次次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后悔与不甘。
我开始尝试交往新的男友，却总是止于初见，不论对方如何隐晦地示好，一概装傻不闻。
而我也的确从未感受过如己尧那样直接热烈发起攻势的男孩子，哦不，是男人。
好像人一旦离开校园，所有付出的感情都要精心估价，少一分不体面，多一分嫌浪费。
直到有天，我和又一位记不住姓名的相亲对象初次见面，并肩走在夜晚的人行道上，我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对方很绅士地伸手扶了我一把。
我抬起眼，就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己尧。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爱穿大大的T恤和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从不离身的宝贝相机。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迅速调整状态，不知怕打扰我约会还是怎样，己尧竟然装作不认识我，然后举起相机，拍下了那个男人搀扶我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在采风。二位的光线和角度正好，不介意入镜吧？”
男人显然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浪漫时机，挥手对己尧大方地笑笑，很荣幸的样子。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副被捉奸的狼狈模样。
己尧对男人礼貌地点头道谢随后离去，擦肩时他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一句话。
07
大半年后的今天，我从朋友圈里得知己尧的婚讯，然后陆陆续续地，看到我和他的共同好友发出的现场照片和小视频。
新娘是一个长相温柔的女人，看他的眼神里闪着光，和那些暗恋他的迷妹一样。
我默默删掉电脑里存有他照片的隐藏文件夹，然后在他的喜帖下方点赞留言，混在一群大同小异的祝福之中。
“小子有福气啊！祝新婚快乐，美满幸福！”
这几句话，我像做贼一样删删改改好多遍，担心他新婚的妻子误会，从知情者口中打听到我们的关系，又怕我的沉默令他心结难解。
虽然多半是我自作多情，总还是希望让他看到我的洒脱，宽己及人。
从今往后，你就是别人的依靠了，我再没有资格偷偷想念，所以……就这样吧。
祝你幸福。
真心的。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