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农忙

2023-07-16  本文已影响0人  筝趣

在这个家里,母亲最是辛苦操劳,除了犁水田是父亲的专利,我家那几亩瘦地基本就靠母亲一个人耕种。

作为一个农民,父亲无疑是勤劳的,他除了吃饭睡觉,除了喝酒耍酒疯,其余时候都在田间地头干活,但他的劳动成果也是有点考人眼力的,我觉得怕是要拿把尺子到地里去量一量才能确定他确实干活了。比如除草,母亲横扫半块地他只锄掉一行,嗯,也许不是他太慢,只怪那行草太长;又比如掰玉米,母亲掰满一背篓,他的背篓里才躺上十个八个,嗯,有的玉米确实不太好掰的;再比如挑粪,母亲来回十次,他却只挑了两担,嗯,我穷尽脑髓也实在找不到一个理由来编了。

母亲的能干并不是每个农村妇人都具备的,她做事十分麻利,我就亲眼见过她割猪草:除了第一下挥刀下去看得见她是在割猪草,剩下的就只看得见两只手在草丛里不停的晃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她右手快速地绕左手上的猪草一圈,然后“嗖”的一声,一大把已被捆扎好的胖乎乎的猪草就被甩进身旁的背篓里。

母亲不仅做事麻利,还很会合理安排时间,比如每次干活回来,母亲定会先洗手,然后在灶上烧好水,接下来才去换衣服洗脸,歇上两分钟,灶上的水已烧开,可以开始做饭了,所有的事情一气呵成,一件没落下。母亲说:“如果先换衣服洗脸再烧水,那吃饭肯定就要晚点了,本来干活回来就饿了,再晚怕是饿惨了,先烧水既能快点吃饭,又不耽搁任何事,麻利一点的话,换好衣服还可以有时间打扫干净屋子再做饭”。

上小学后,课本上有篇文章叫“统筹方法”,我立马想到母亲,母亲没上过学,一个字都不认识,她却能把统筹方法运用得如此娴熟!我回家告诉母亲,她疑惑地看着我问:“统什么法?我要是读过两天书就好了,连名字都不会写”。

母亲的智慧可不是读两天书就及得上的,但是没上过学确实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后来,这事也变成了我的遗憾。十年前我参加自学考试,好多次啃着书本就想起母亲来:小时候应该教母亲认些字的,以她的聪明好学,定能认得很多字,认多了字她可以看书,看多了书她可以增长见识,增长了见识她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终究是遗憾了!

我们四姐妹,大姐只比小妹大七岁,母亲一个人要种地,要照顾我们四个,要养些牲口,甚至还要帮人打些零工,所以她做事必须够麻利才忙得过来。

父亲干活从来都是形式大过内容,母亲指望不上他太多。比如农忙时节,明明一起扛着锄头出的门,走着走着父亲总能在半路消失不见,母亲也不管他,她知道父亲定是又绕道到另一块地去看那些秧苗去了。等父亲走到地里的时候,母亲已经干得汗流浃背了,但父亲并不急于干活,他找块平点的地把锄头放下来,小心地坐在锄把上,从包里掏出旱烟,慢慢地抽起来。好不容易把烟抽完了,父亲终于挥起锄头向那些杂草铲去。他慢悠悠地铲完一行草后是断然不会接着铲下一行的,而是在田边地角慢慢地转悠起来,或摆弄一下掉到别人地里的石头,或扶正一株歪掉的小秧苗……

过了许久父亲把该转的田边地角都转过了,把该扶的秧苗也扶正了,他再一次拿起锄头,向另一行杂草铲去。

待到午饭时间到了,母亲扛起锄头往家走,走到父亲身旁时说:“走了,肚子都饿了,吃了饭再来”。

父亲从不搭理母亲,他继续铲草。母亲走到远处的拐角处时回头,看见父亲也扛着锄头往回走了。

母亲回到家,又是一通忙:做饭,喂牲口……父亲在回来的路上十有八九又要绕道去哪块地瞧瞧看看,父亲每年看地里秧苗的次数可比看母亲的次数要多得多,那些个秧苗真有福。

待到母亲做好饭后父亲也到家了,他远不如母亲懂得“统筹方法”,他会坐下来裹上旱烟,吧嗒吧嗒抽上几分钟,然后再去洗脸洗手。母亲把饭菜端上桌,跑到父亲跟前大声叫道:“吃饭喽”,然后又去做其它事去了。父亲收到“吃饭”的信号后,会起身走到我家房屋背后的晒坝,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大概过上十分钟,他才从屋后转悠到饭桌上来,也不管别人,坐下来就大口吃饭。父亲没来,母亲是从来不敢先吃饭的,必竟挨打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已对父亲的“慢吞吞”习以为常,所以每次叫父亲吃饭后都会去干她的活,看见父亲上桌了她才会过来吃饭。

母亲的一生就是在这样的忙碌中度过的,她刚离开我们那两年,我一直在问上天长不长眼?真的是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吗?后来,我好像想明白了,上天一直长着眼睛,它看母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苦操劳,所以早早地让她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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