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眼泪忽然就决了堤。老张双手浸泡在温水中，机械地淘洗着盆盘碗筷，不时抬起袖子抹去不断滚下的泪珠 。

二女儿病了。啥时候有病的，啥时候住院的，病情怎么样，老张一概不清楚，全家人都瞒着她。二女儿明天要动手术，亲家表态，手术有风险，不能再瞒着她妈了，万一出现意外，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电话是大女儿打来的。很简略，只说妹妹得病了，明天要动手术，术后需要人伺候，咱们都去北京陪陪她。接完电话，老张的眼泪就没停止过。

难怪，她这几天眼皮一直嘣嘣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往年，临近中秋节，两个女儿女婿走马灯似的，一趟趟地往家里送米面油，猪牛羊肉，水果月饼。今年有点反常，两个女儿只来了一趟，卸下半车肉食，连饭都没吃一口，匆匆忙忙就走了，说是要去北京逛逛，买衣服，买家具。

老张心里直犯嘀咕，去北京逛比看望爹妈重要，这不像她的女儿们的作风呀。二女儿刚刚装修完新房，也许确实有些东西需要添置，这么一想稍许放下心来。给孩子们打电话，没说两句，二女儿就撂电话“妈，先不说啦，忙着呢。”她点击视频通话，三番五次被拒绝。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老张问了二女儿又问大女儿，“你们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二女出什么事了？”得到的回答十分肯定“没事，您放心吧，一切正常，就是忙。”

老张恨自己迟钝，孩子们多孝顺啊，心疼她，凡事都想着保护她，她早就该想到出事了，咋还能半信半疑。太失职了，作为母亲。

老张哭得呜呜咽咽，恨不得立刻把二女儿抱在怀里。她的二女儿太要强了，工作生活都不甘于人后。这么多年，和男人一样打拼，拼来拼去，把自己拼到了医院里，生死难卜。早知今日，拼得个什么劲呢！

人啊，每日里万绪纷杂，一颗七窍玲珑心沉沦在盘旋往复谋划思量中，一生营营，为利禄所累，失一厘心神难安，得一寸欢欣雀跃。苦苦征战，所为何来？此一病，一切的一切都将放下，谁能替你难受？啥能换你安康？